马尔福庄园的私人书房,寂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
墙壁上悬挂的历代家主肖像画,眼神冰冷,视线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房间中央的德拉科牢牢罩住。
卢修斯·马尔福端坐在那张象征着家族权力的黑檀木高背椅上,十指交叉,安放在银蛇头手杖的顶端。
他没有说话,但那份属于马尔福家主的威压,已经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德拉科站在对面,脚下的波斯地毯柔软得不真实,他却感觉自己踩在锋利的冰面上。
“德拉科。”
卢修斯终于开口。
“你在信里提到的,‘提纯血脉的方法’。”
他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冰冷而讥讽。
“现在,展示给我看。”
来了。
德拉科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但他脸上依旧维持着完美的、属于马尔福的平静。
他缓缓从长袍内袋里取出那本用皮绳捆绑的无封皮古籍,动作优雅而缓慢,像是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
“父亲,所有的秘密,都在这本书里。”
他将古籍放在光洁如镜的黑檀木桌面上。
“只是里面的文字非常古老,我需要时间来破解。”
卢修斯甚至没有伸手,只用眼角轻蔑地一瞥。
“这个?”
一声嗤笑从他喉咙里溢出,带着居高临下的嘲弄。
“我认得它,你那沉迷异端炼金术的曾祖父留下的废品,一堆关于东方神话的无稽之谈。”
他站起身,昂贵的龙皮长袍在地上拖曳出蛇类爬行般的声响,一步步走向德拉科。
压迫感如潮水般涌来。
“你的思想,已经被沙菲克家的异域糟粕污染了,德拉科。”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像是警告。
“我送你去霍格沃茨,是让你巩固马尔福的荣耀,不是让你去捡家族抛弃的垃圾,研究那些不入流的野蛮戏法!”
无形的魔压从四面八方挤来,德拉科的呼吸变得滞涩。
“马尔福的荣耀,不容玷污。”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走上歧途。”
他伸出手指向桌上的古籍,以及德拉科口袋里那张残缺的地图。
“把这些东西,交给我。”
“我会亲自销毁,免得它们继续污染马尔福的血脉。”
德拉科的指尖瞬间冰凉。
书房的门被推开一道缝,纳西莎担忧的脸庞探了进来:“卢修斯,德拉科他……”
“莎莎,相信我。”
卢修斯甚至没有回头,一个温柔的眼神,就让妻子离开了。
最后一丝温情被彻底隔绝。
卢修斯的目光越过古籍,最终看向德拉科胸前微微凸起的轮廓上。
那是藏在长袍下的玉佩。
“还有那个。”
他用手杖的尖端,隔空点了点德拉科的胸口,语气里是撕碎一切的决绝。
“那个不属于马尔福继承人的东方玩意儿,立刻,摘下来,交给我。”
轰!
“毕竟一个学期过去了,你也没有研究出来,我想你可能需要我的帮助。”
德拉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他的手下意识地抬起,死死攥住了胸前的玉佩。
温润的玉质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将父亲那刺骨的寒意隔绝在外。
不。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咆哮。
这是艾德里安的。
绝不能交出去!
“不。”
一个清晰、冰冷的音节,从德拉科的唇间吐出。
他猛地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睛里,第一次对父亲燃起了毫不掩饰的、带着尖锐冰棱的抗拒。
书房里的空气瞬间被抽空。
卢修斯脸上那层贵族的优雅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权威被冒犯的暴怒。
“你说什么?”
“我说不,父亲。”德拉科重复道,攥着玉佩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很好。”
卢修斯缓缓举起了他的银蛇头手杖。
杖尖的蛇眼闪烁起不祥的魔光,一股庞大到恐怖的魔压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要将他彻底碾碎,逼他跪下!
德拉科感觉喉咙像被巨蟒扼住,膝盖不受控制地颤抖。
就在他即将被压垮的瞬间,胸口被攥紧的玉佩骤然散发出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流!
那股暖流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像一层看不见的甲胄,竟无声地将卢修斯的魔压侵蚀抵消了分毫!
与此同时,一个模糊的影像如同闪电般划过德拉科的脑海!
是一个徽记:由纠缠的荆棘与盘踞的毒蛇组成,古老、邪异,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
这个徽记……
他在那本被父亲称为“垃圾”的古籍里见过!
就在某一页的角落,一行小字标注着它的名字——
“马尔福庄园原始徽记”! 卢修斯手杖尖端的不祥魔光愈发炽盛。
书房里的阴影活了过来,扭曲成一张张无声嘲弄的脸。
投降。
屈服。
这是身体的本能。
但德拉科没有。
在卢修斯冰冷的审视下,他松开了死死攥着玉佩的手。
转而伸向桌上那本被父亲斥为“垃圾”的古籍。
他的动作因魔压而滞涩,目标却无比清晰。
“哗啦——”
粗糙的兽皮书页被他用力翻开,停在某一页。
他的手指,重重地按在了那个由纠缠的荆棘与盘踞的毒蛇组成的古老徽记上。
就是这个。
马尔福庄园的原始徽记。
“父亲。”
德拉科的声音干涩,每个字却都带着冰裂的脆响。
“您说这是垃圾。”
他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眸里再无恐惧,只剩一种燃烧的、近乎疯狂的清明。
“那是因为,您根本看不懂。”
不等卢修斯反应,一连串古老而生涩的音节从德拉科唇间吐出。
发音短促,顿挫有力,带着远古祭祀般的韵律。
与此同时,他将一股微弱的意念,顺着手臂,注入按在徽记上的指尖。
不是魔力。
是“气”。
嗡——
一声极低的共鸣,自大地深处响起,回荡在书房之内。
声源并非任何一件魔法物品。
而是整个马尔福庄园。
这片古老的土地,这座矗立了数百年的建筑,在这一刻,仿佛从漫长的沉睡中被骤然唤醒!
卢修斯脸上的暴怒凝固了。
他感受到了。
一股沉睡已久的、庞大到让他心悸的力量,正从庄园的最深处被引动,与德拉科指尖下的古籍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书房里,那些被他精心收藏的黑暗魔法物品开始不安地颤动。
墙上那只高价购自博金-博克商店的“光荣之手”,指尖的烛火剧烈摇曳,几近熄灭。
角落里封印着恶咒的古钟,发出了“咔哒”一声脆响。
这股力量……截然不同!
它不属于卢修斯所知的任何魔法体系。
它更古老,更野蛮,更接近……本源。
“这是什么?”
卢修斯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惊疑。
他施加在德拉科身上的魔压在这股突如其来的共鸣中,竟被无声地侵蚀、冲散。
“力量。”
德拉科终于直起身,呼吸恢复顺畅。
他看着父亲那张写满震惊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是我们家族最古老的秘密,是我们真正的力量源泉。”
“您以为‘罗刹契约’是什么?一个需要被掩盖的家族丑闻?一个让我们蒙羞的诅咒?”
他站起来向前一步,气势竟丝毫不落下风。
“不一定是”
“它很可能是一位祖先在试图掌控‘异界之力’失败后,留下的产物!”
“住口!”
卢修斯的脸色瞬间惨白。
德拉科完全无视父亲的呵斥,他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言辞也愈发犀利。
“看看您,父亲,看看您这一代人。”
“你们只知道在魔法部钻营权力,用金加隆构筑虚假的荣耀,靠着纯血的姓氏沾沾自喜。”
“你们早就忘了!”
“忘了马尔福家族真正的力量根基,不是来自魔法部的一纸任命,也不是来自对泥巴种的蔑视!”
“而是来自这里!”
他再次重重拍了拍古籍。
“来自对未知力量的探索和征服!”
他将自己那个疯狂的计划,包装成了一场宏伟的远征。
“解除‘罗刹契约’,不是为了摆脱诅咒。”
“而是为了修正祖先的错误,完成他未尽的事业!是去找到那个‘灵气节点’,找到那个异界通道,然后,彻底掌控它!”
“那才是能让马尔福之名,真正凌驾于所有纯血之上,甚至凌驾于邓布利多和神秘人之上的……绝对力量!”
纳西莎在门外听得浑身颤抖。
恐惧之中,又有一丝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希望,在她心底悄然萌发。
她看着门缝里,那个与丈夫对峙的、小小的身影。
那还是她的德拉科吗?
书房内,德拉科的目光落回自己胸前的玉佩上。
“至于这个,”他坦然地迎上卢修斯的视线,“它不是什么污染源。”
“它是驾驭这股原始力量所必需的‘安全密钥’。”
“它的原理,超出了我们所知的任何西方魔法。它能平衡那股狂暴的力量,引导它,而不是被它吞噬——就像我们那位失败的祖先一样。”
卢修斯死死地盯着德拉科,胸口剧烈起伏。
震撼、愤怒、怀疑、还有一丝被重新点燃的狂热,在他眼中疯狂交替。
他手中的银蛇头手杖,在无人察觉的轻颤中,缓缓垂下。
杖尖的魔光,彻底熄灭了。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
卢修斯眼中所有的情绪都褪去,最终化为一种深沉的、混合着狂热与算计的幽光。
他缓缓开口,声音是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与冰冷。
“证明它。”
“向我展示一种我无法理解,却能为马尔福带来绝对力量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