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的呼吸停了。
世界的声音瞬间被抽空，只剩下那片黏腻的、带着铁锈味的红。
他手臂上的重量骤然加重。
艾德里安的身体正在变冷，那股维系着生命的温度，正从德拉科的掌心飞速流失。
一种尖锐的、刺穿骨髓的恐慌，攥住了德拉科的心脏。
他会死！
这个东方怪胎，这个刚刚救了所有人、也间接救了自己的怪胎，他会死在这里！
而他一旦死了……
德拉科身体里那个名为“罗刹”的催命符，会瞬间将他撕成碎片！
“走！”
一声压抑到嘶哑的低吼，从德拉科喉咙深处挤出。
他一把拽住艾德里安冰冷的手臂，将人半拖半架地扛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发狠地推在哈利·波特的后背。
“快给我滚进去！”
哈利被他推得一个踉跄，也从那片血色中惊醒。
他回头，只看到德拉科那张惨白如鬼的脸，和几乎被他拖着走的艾德里安。
来不及多想，哈利咬紧牙关和赫敏一起冲进了那道吞噬光线的黑色火焰。
德拉科架着艾德里安，紧随其后。
穿过火焰的瞬间，一股阴冷的能量擦身而过，却被哈利身上那股“生”的气息屏障隔绝在外。
最后一个房间。
空旷的石室中央，静立着一架古朴华丽的落地镜。
厄里斯魔镜。
一个男人背对他们，痴迷地望着镜子，紫色的大围巾显得滑稽又诡异。
但那不是重点。
重点是，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弥漫着纯粹的邪恶，浓稠得几乎化为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德拉科大腿口袋里的符纸，已经烫成了一块烙铁，疯狂灼烧着他的皮肤，发出濒临崩溃的警告。
伏地魔的灵魂……就在这里！
“奇洛教授？”哈利不确定地开口。
那个背影猛地一僵，然后一寸寸地转过身。
还是奇洛那张胆小的脸，此刻却挂着狰狞扭曲的笑。
“波-特，”他的声音不再结巴，变得尖锐嘶哑，“没想到……你真的能走到这里。”
“是你！”哈利指着他，“是你试图在魁地奇比赛上杀了我！”
“没错。”奇洛得意地笑，“可惜，你的格兰杰朋友撞倒了我……不过没关系，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他的目光越过哈利，落在德拉科和被他架着的艾德里安身上，眼神里是赤裸的贪婪与忌惮。
“还有你马尔福家的小子，以及这个……不知所谓的东方杂种。”
德拉科的瞳孔针尖般缩紧。
“把魔法石给我，波特。”奇洛的声音充满诱惑，“看看镜子，我们可以一起让你父母复活……”
哈利下意识看向镜子，镜中的自己，正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血红色的石头。
而现实中，他的口袋也真的鼓了起来。
魔法石！
奇洛见状，猛地解开了头顶那条巨大的紫色围巾。
哈利和赫敏同时发出惊恐的尖叫。
奇洛的后脑勺上，竟然长着另一张脸！
没有鼻子，只有两条蛇一般的缝隙，猩红的眼睛里是无尽的怨毒。
“哈利·波特……”
那张脸开口了，声音冰冷嘶哑，直接在众人灵魂深处响起。
“我们又见面了。”
是伏地魔！
“那个‘罗刹’的契约被他激怒了！”
艾德里安虚弱的声音在德拉科耳边响起，带着血气的喘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掉。
“站稳了。”艾德里安的声音没有一丝动摇，仿佛刚才吐血的不是他。
德拉科双腿战栗，却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架住艾德里安，像一棵钉在地上的树。
他不能退。
他退了，他们两个都得死！
“德拉科，”艾德里安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把你的魔力……借给我。”
德拉科愣住。
“用你的血脉之力，稳住我的‘气’。”
没有时间思考，德拉科猛地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艾德里安那只没有一丝温度的手臂。
他闭上眼，将身体里那股源自马尔福家族的魔力，毫无保留地、疯狂地输入艾德里安的体内！
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涌入艾德里安近乎干涸的经脉。
艾德里安猛地睁开眼睛。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
他松开扶着德拉科的手，在胸前，双手结成一个繁复到极致的印诀。
古老的东方真言，从他苍白的唇间，一字一句吐出。
“太上敕令，镜花水月，魂归故里，敕！”
嗡——！
一道纯粹到极致的金色“气”，如同决堤的洪流，从艾德里安体内喷涌而出！
这股力量没有与黑魔法直接碰撞。
它化作一张由亿万根金色丝线织成的无形之网，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啊啊啊——这是什么！”伏地魔那张脸发出惊恐的尖叫。
金色的丝线无视所有屏障，直接缠绕上他虚幻的灵魂碎片！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艾德里安并指如剑，对着奇洛的方向，凌空一扯！
“不——！”
伏地魔的灵魂碎片，被那些金线，硬生生地、一寸寸地，从奇洛的后脑勺上剥离了出来！
那团扭曲哀嚎的黑烟，被金网死死捆住，动弹不得。
艾德里安的脸色已经白得透明，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他手印一转，对着厄里斯魔镜，猛地一推！
“去！”
被捆住的灵魂碎片，像一颗炮弹，身不由己地狠狠撞进镜面！
镜面如水波般荡漾。
魔镜之中，魂片扭曲哀嚎。它看到的，不再是权力与永生。
它看到了自己最深的恐惧——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深渊之中，一双属于“罗刹”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它这个“不听话的祭品”。
“不！不——！”
艾德里安的“气”在魔镜中轰然炸开，化作一道复杂的金色符狠狠地烙印在魂片中央！
封印！
他与“罗刹”之间的契约感应被这道符文彻底斩断！
砰！
奇洛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向后倒去生息全无。
德拉科感到血脉中那股扼住喉咙的冰冷束缚骤然一松！
危机……解除了？
他赢了？这个东方人……真的赢了伏地魔？！
德拉科还来不及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身旁一空。
艾德里安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干，眼睛一闭直直向后倒去。
“艾德里安！”
德拉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
他张开双臂稳稳地将那个冰冷的身体接进怀里。
就在哈利和赫敏尖叫着冲过来时——
厄里斯魔镜上那道金色符文，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一道来自另一个次元的、充满了无尽贪婪与好奇的目光，穿透了镜面，像探照灯一样，缓缓扫过房间中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