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马尔福度过了他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他长袍内袋里那张薄薄的、该死的符纸。
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能让他记起昨晚的失态与狼狈。
变形课上,会变成猫的麦格教授都吸引不了他了。
德拉科的手指一次又一次,不受控制地触碰内袋的轮廓。
他想把它掏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一个优雅的咒语将它化为灰烬。
但他没有。
下午的草药课,他借口去了盥洗室。
冰冷的水流哗哗作响,那张被他捏得有些发皱的符纸就躺在他的掌心。
金色的莲花在盥洗室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流淌着一种静谧的光。
只要他松开手,它就会被冲进霍格沃茨古老的下水道,和人鱼的排泄物混在一起。
这是对那个东方怪胎最好的报复。
德拉科的目光钉死在那张符纸上,手背的青筋因极致的用力而虬结凸起。
最终,他猛地关掉水龙头。
水声戛然而止,他像是被那符纸烫到一般,粗暴地将它重新塞回了口袋。
这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行为,让德拉科对自己产生了剧烈的厌恶。
他德拉科·马尔福,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
这股无处发泄的怒火被他全数转移到了那个罪魁祸首的身上。
他对艾德里安的无视更加变本加厉。
走廊里遇见,他会刻意地、重重地从艾德里安身边撞过去。
公共休息室里,他会用尽一切刻薄的词汇,和潘西他们大声地嘲笑那些“不入流的东方把戏”。
然而艾德里安·沙菲克就算被撞到,他也只是稳住身形,继续向前走,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听到他的嘲讽,对方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依旧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中那本蚯蚓般的鬼画符。
对比起来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即使用尽浑身解数,而台下的唯一观众,连投来一瞥的兴趣都没有。
这让他快要疯了。
与此同时,霍格沃茨最高塔楼的校长办公室里。
气氛不同寻常。
那些平日里总是愉快地喷着蒸汽、滴答作响的银质仪器,此刻都陷入了死寂。
栖木上的凤凰福克斯收拢了华美的羽翼,发出一声低沉的、近乎哀伤的鸣叫。
阿不思·邓布利多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湛蓝的眼眸里,那点惯常的、顽童般的愉快光芒已经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这是一份来自魔法部的官方通知。
羊皮纸的质感精良,措辞官方而傲慢,字里行间却渗透出卢修斯·马尔福那特有的、冰冷的毒液。
“……为确保霍格沃茨教学环境的纯粹性与安全性,魔法部正在考虑派遣一名高级官员,作为临时‘教学安全顾问’入驻学校,进行为期一月的审查……”
福吉,还有卢修斯……
他们终究还是出手了。
邓布利多的思绪,不可避免地飘向了几天前,西弗勒斯送来的那封措辞异常急切的信。
“一种被称为‘气’的东方古老能量体系……”
“彻底颠覆性的认知……”
当时他只当是西弗勒斯又一次被挫伤了骄傲后略显夸张的警告。
现在看来那可能不是警告。
邓布利多身为这座城堡名副其实的守护者,有些事情,是能“感觉”到的。
就在昨天下午,一股从未有过的、奇特的魔力韵律,在城堡的某个角落悄然绽放。
它不像学生们练习咒语时那样,时而笨拙,时而激昂。
也不同于城堡本身沉淀千年的古老魔法。
那股韵律,宁静、专注、和谐,带着一种古老的、仿佛在描摹世界初始法则的韵味。
它一闪而逝,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邓布利多庞大的感知网络中,留下了一圈清晰的涟漪。
邓布利多站起身,缓步走到窗边,俯瞰着笼罩在夜色中的校园。
卢修斯这次的攻击,快得超乎寻常。
这说明艾德里安·沙菲克所展现出的东西,其价值或威胁,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天才学生”的范畴。
它触动了某些人最敏感的神经。
邓布利多的眼神穿透了黑暗,仿佛落在了斯莱特林地窖的方向。
一个全新的、未知的魔法体系。
邓布利多的眼眸深处,一丝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
黑魔法防御术课上,奇洛教授正结结巴巴地讲解着如何应对吸血鬼。
他那副胆小如鼠的模样和颠三倒四的讲课内容,让整个教室都昏昏欲睡。
德拉科烦躁地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乱画,而艾德里安则像往常一样,支着下巴望着窗外。
突然,艾德里安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感觉到了一股“气”。
一股极度阴邪、污秽、充满了死亡与怨毒的“气”,如附骨之疽,正从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地方,悄然探出触角,窥视着自己。
那源头……是讲台上那个口吃的奇洛教授。
更准确地说是他后脑勺上,那个包裹得严严实实、散发着大蒜味的紫色头巾之下!
那股“气”非常微弱,像是风中残烛,却又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的意志。
就在那股邪气触碰到艾德里安体表的一瞬间,他体内那片如星海般流转的能量不自主地、轻微地加速了运转。
一层无形的屏障瞬间将那股窥探隔绝在外。
窥探的意志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不甘心地加大了刺探的力度。
然而它所有的试探都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也就在这一刻,艾德里安明确地感知到了一丝奇异的共鸣。
那股来自奇洛头巾下的邪恶之气,竟然与德拉科口袋里那枚莲花符箓上蕴含的守护之气,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同源却又截然相反的感应!
艾德里安的动作没有变化,但他的内在,已经了然。
原来如此。
课程结束的钟声响起。
德拉科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一秒钟都不想和艾德里安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为了避开他,他故意没有走通往公共休息室的大路,而是选择了一条更加偏僻的、直接通往地窖的回廊。
他要立刻回寝室,把那张该死的符纸烧掉!
这条回廊平日里就人迹罕至,此刻更是空无一人。
走着走着,德拉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向上攀爬。
走廊里的空气陡然变得粘稠而冰冷,连墙壁上火把的噼啪声都沉寂了下去。
光线似乎变暗了,火把的光芒被压缩成一团小小的、无力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