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
一个苍老飘忽的声音从堆满狭长盒子的店铺深处传来。
艾德里安·沙菲克握紧了藏在袍子里的手走了上来。
空气里浮动着尘埃与未知木料的混合气味,其中夹杂的魔力波动让他体内的“气”感到一阵新奇的骚动。
这里是奥利凡德魔杖店。
柜台后一双银白色的眼眸在昏暗中锁定了艾德里安,那目光几乎要穿透他的灵魂。
“新面孔,嗯……沙菲克家的孩子?”加里克·奥利凡德歪着头,声音轻得像耳语,“我记得你父亲的魔杖,榆木,十三又四分之一英寸,龙的心弦,力量很强也爱闯祸。”
艾德里安点头,在脑中费力地搜索着贫乏的英文词汇。
“我……需要……魔杖。”
他一字一顿,发音带着东方人特有的清冽口音。
奥利凡德不以为意,一根奇长的手指轻点后银色卷尺便活了过来,如蛇一般缠上艾德里安,飞速记录下臂长、身高,乃至鼻翼的宽度。
“那么,孩子,你惯用哪只手施法?”
这个问题让艾德里安一怔。
用手施法?
在他的世界,符箓依靠的是精神、是“气”,是与天地灵气的共鸣。手指不过是承载这一切的媒介,何来左右之分。
“都……可以。”他如实回答。
奥利凡德的眉毛挑了一下。
店里其他几个小巫师中间爆发出压抑的窃笑。
“‘都可以’?真是有趣。”奥利凡德飘回货架然后取下了一个盒子,“每个巫师都有偏爱的手,就像他们生来注定的命运。”
他递出一根深色魔杖。
“山楂木独角兽毛十英寸,你试试。”
艾德里安接过,入手感觉很冰凉,一股陌生的能量顺着杖身蛮横地试图钻入他的经脉。
他体内的“太初混元道体”自行运转,温和的金色内息流出,试图探究这股能量。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在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剧烈的排斥。
啪!
魔杖顶端炸开一团黑烟将旁边架子上的羊皮纸熏得焦黑。
周围的哄笑声变得肆无忌惮。
“天哪,他连魔杖都拿不稳。”
“沙菲克家怎么会有哑炮?”
艾德里安的脸颊泛起热意,他不是控制不了,而是他的力量不屑于与这根魔杖为伍。
他想解释,可那些关于“气”与“魔力”的复杂理论在他嘴边却一个词也吐不出来。
“看来不行。”奥利凡德收回魔杖,眼神中非但没有失望反而燃起狂热的研究欲,“别担心孩子,是魔杖选择巫师。”
他又取来一根、两根、三根……
结果毫无例外。
魔杖要么在他手中剧烈震动,仿佛正承受酷刑。
要么直接弹飞狠狠撞在墙上。
最夸张的一根竟让屋顶的吊灯都开始疯狂摇晃。
艾德里安的额头渗出薄汗。
每一次接触,他的灵气都在清晰地告诉他失败的原因。
这些魔杖的杖芯,无论是龙心弦还是凤凰羽毛,其能量结构都与他修行的道法背道而驰。
它们是封闭的、单一的能量回路,像堵死的管道。
而他的“气”,追求的是周天循环,是生生不息,是江河入海。
“够了!别再试了!”一个尖锐的女声喊道,“他会把你的店拆了的,奥利凡德先生!”
“让他去用麻瓜的木棍吧!”另一个男孩附和。
嘲笑声刺向这个孤立无援的黑发少年。
艾德里安紧抿着唇,白皙的皮肤因窘迫和焦躁泛起薄红。
他死死地攥紧了拳,指甲也深深陷入了掌心。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这种无力感,不是力量的无力,而是“道”的无力——他的道在这里无法言说也无法被理解。
他是青城山道宗百年不遇的传人,也是被师父和母亲寄予厚望的“道子”,他能引天地灵气画符镇煞。
可在这里他只是一个连魔杖都选不到的、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的“奇怪的东方人”。
就在这片充满恶意的嘈杂中,一个清亮、傲慢,又带着浓浓不耐的声音划破了所有噪音。
“吵死了。”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天生的命令感。
整个店铺瞬间死寂。
艾德里安抬起头。
一个铂金色头发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阳光从他背后照来,为他一丝不苟的短发镀上光晕。
他下巴微扬,灰蓝色的眼睛里是纯血贵族与生俱来的优越感然后冷冷扫过那几个起哄的小巫师。
那几人立刻像被扼住了喉咙畏缩地低下头。
铂金少年这才将视线转向柜台前的艾德里安,眉头不耐烦地挑起。
“喂,奇怪的小子。”
他看着眼前的铂金少年,对方的眼神里没有善意只有居高临下的审视和嫌弃。
艾德里安内心不悦。
他宁愿面对公开的嘲讽,也不喜欢这种被当成珍稀动物观赏的感觉。
然而少年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他完全愣住。
那个被他内心打上“傲慢讨厌鬼”标签的少年,迈开腿径直走到柜台前。
他甚至没再看艾德里安一眼而是直接对奥利凡德开口,语速快而流利带着命令般的口吻:
“奥利凡德先生,这位沙菲克先生的意思是,他的魔法感知方式与我们不同。”
“他不是用惯用手来区分,而是用一种……嗯,能量的亲和度来感受。”
“他需要的是一根能够承载并引导他体内那种独特能量的魔杖,而不是反过来,被魔杖的特性所主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