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腔之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沉重得令人窒息。暗金色的潭水无声地荡漾,其上悬浮的那滴凝金髓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锋锐波动,将双方无声的对峙渲染得更加剑拔弩张,仿佛一丝火花就能引爆整个空间。
林凡的脚步猛地顿住,心念电转。眼前三人,衣饰华贵,气息凌厉,无疑是金虹冯家此次参与竞夺的核心子弟。那为首青年背负剑匣,目光如剑,灵力精纯而凌厉,带着一股正宗剑修特有的堂皇锐气,其实力至少是筑基九层巅峰,绝非方才那阴狠的玄煞可比。而且其身后两人亦非庸手,气息沉稳,站位默契,隐隐形成合击之势。硬闯,绝非明智之举。
他迅速压下因发现灵潭而激荡的心绪,面上恢复平静,拱手抱拳,不卑不亢地道:“在下林凡,无意冒犯。见此地道金灵之气异常,循迹而来,不知三位道友先至于此。既是道友先发现此地,在下这便离去。”
他言语间礼数周全,点明自己是凭本事寻来,而非尾随,同时主动示弱,表明退意。这是在不明对方具体意图和底线前,最稳妥的试探。
那背负剑匣的冷峻青年,目光依旧锐利如剑,在林凡身上扫视数遍,似乎要将他里外看透。他并未因林凡的退让而缓和神色,反而冷哼一声:“循迹而来?倒是好本事。这金煞灵潭与凝金髓,非身负精纯金系功法或特殊感应之法难以寻觅。你修的不是金系功法,却能准确寻来……”
他话语微微一顿,带着审视与怀疑:“报上你的出身来历。”
其身后一名面容稍显稚嫩、但神色同样倨傲的弟子接口道,语气充满了不耐烦和轻视:“墨师兄,与他多言作甚?一个筑基中期的散修,或是小门小户出身,撞了大运才摸到这里,直接驱走便是!免得扰了师兄收取灵髓的时机。”
那被称作“墨师兄”的冷峻青年并未阻止同门的话语,显然默认了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只是依旧看着林凡,等待他的回答。金虹冯家作为本地大族,其子弟的傲慢,展露无遗。
林凡心中微沉,对方果然不好糊弄,而且极为警惕。他自然不能暴露青元珠和《万衍道符》的秘密,心思急转,正欲编造一个合理且不至于立刻引发冲突的说辞——
“嗡……”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地脉深处的微弱嗡鸣传来,比之前那次更加清晰,仿佛某种古老机关被触动,或是强大的力量正在地底凝聚。整个空腔也随之轻轻一震,一些细小的金石碎屑从顶部簌簌落下。
那一直平静的暗金色潭水,此刻竟泛起了明显的涟漪,中心处微微旋转起来,形成一个细小的漩涡。上方那滴凝聚了许久的“凝金髓”,金光骤然变得极其耀眼,仿佛一颗微型的太阳,其体积也似乎膨胀了一圈,边缘处开始变得不稳定,摇摇欲坠!一股更加精纯、锐利的金煞灵气弥漫开来,刺痛着所有人的皮肤。
“墨师兄!灵髓快要滴落了!”另一名冯家弟子惊呼,语气带着激动与急切,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目光死死盯住那滴瑰宝。
那墨师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显然收取此等灵物需要极度专注且环境安静,不容任何打扰。他再次冷冷地瞥了林凡一眼,眼神锐利如刀锋,似乎迅速权衡了利弊,最终做出了决断。
“不管你如何寻来,现在,立刻离开!”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仿佛在驱逐一个无关紧要的仆役。同时,一股强大的剑意锁定了他,虽未出鞘,却已如宝剑悬顶,冰冷的杀意弥漫开来,充满威胁。“若再滞留片刻,休怪我剑下无情!”
其身后两名弟子也同时上前一步,手紧紧按在了剑柄之上,灵力涌动,剑鞘嗡鸣,大有一言不合即刻动手的架势。他们的意图很明显:清场,独占宝物。在这种世家子弟眼中,先来后到即是规则,实力便是道理,不容一个来历不明的散修染指半分。
林凡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寒芒。对方如此霸道,全然不留丝毫转圜余地,仿佛这天地灵物生来就该归他们所有。这凝金髓对他淬炼法器、提升修为至关重要,更是寻找那更深层金行晶石的关键线索,岂能因对方一言便轻易放弃?
但此刻若强行留下,瞬间就要面对三名实力强劲、且明显擅长合击剑阵的冯家子弟,胜算极低。更何况,一旦动手,便是彻底得罪死了金虹冯家这地头蛇,后续在坠金谷乃至整个金虹地界都将寸步难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凡的退意与冯家的紧逼形成微妙平衡,而那滴凝金髓已处于坠落的边缘——
“嗖!嗖嗖!”
从林凡来时的那条幽暗矿道深处,陡然传来数道急促而凌厉的破空之声,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紧接着,一股阴冷熟悉、却又夹杂着一丝狂暴混乱的诡异气息猛地窜了出来,如同被追猎的毒蛇,仓皇又凶戾。
身影显现,竟是去而复返的玄煞!
只是此刻的他,模样远比之前狼狈,衣袍上多了几处明显的破损与撕裂,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眼神中的阴狠被一种惊怒交加和诡异的狂躁所取代。他似乎是慌不择路,又像是被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追赶着,猛地冲入这空腔,带起一阵腥风。
然而,一踏入此间,感受到那精纯无比的金煞灵气,玄煞立刻被那金煞灵潭和即将滴落的凝金髓吸引了全部目光,眼中的惊怒瞬间被极致贪婪的光芒所取代。但随即,他也看到了对峙中的冯家三人和一旁阴影中的林凡。
他的出现,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本已紧绷的水面,瞬间打破了场中僵持的平衡!
冯家三人脸色骤然一沉,目光瞬间从林凡身上转移到这明显来者不善、气息凶戾的不速之客身上。那墨师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厌恶与警惕,冷喝道:“黑煞宗的玄煞?此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出去!”
玄煞先是一愣,显然没料到会在此地碰到金虹冯家的人,脸上闪过一丝忌惮。但随即,他看了看那诱人无比的凝金髓,又侧耳感知了一下身后矿道那隐约传来的、令他心悸的威胁波动,眼中的贪婪与凶光再次彻底占据上风,怪笑一声:“嘿嘿…冯家的小子,好大的口气!天材地宝,见者有份!这灵髓,老子要定了!”
话音未落,他竟是不管不顾冯家的威胁,也全然不理会在场的其他人,直接化作一道裹挟着黑气的黑影,如离弦之箭般,悍然扑向那金煞灵潭!目标直指那即将滴落的凝金髓!
“放肆!结阵!”墨师兄勃然大怒,背后剑匣轰然嗡鸣,一道璀璨无比的剑光冲天而起,凌厉剑气瞬间充斥整个空腔!其身后两名弟子反应极快,瞬间拔剑出鞘,身形闪动,与墨师兄形成三角之势,剑光交织,瞬间布下一座凌厉剑阵,锁定了扑来的玄煞。
林凡则趁此天赐良机,身形如鬼魅般悄然后退,迅速隐入一旁巨大而嶙峋的暗金色晶簇阴影之中,彻底收敛自身气息,冷眼旁观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鹬蚌相争,渔人能否得利?
局势,瞬间从紧张的对峙,演变为混乱的三方角逐! 而那地脉的嗡鸣声,似乎也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