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惊弦见母亲高兴,也笑着接话,语气温和笃定:“娘,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不过会有那么一日的,咱们稳扎稳打便是。”
玉娘暗自点头。她也盼着有个属于自家的宅院。
不必担心租期将至,能按着自己的心意布置一草一木。
可想起之前在牙行租铺子时,无意中听见有人询问宅子价格,那数目至今令她心惊--
普通的二进宅院,少说也要一千两银子。
若是地段好些,或是院中再带个小花园的,价格更要往上翻一番。
铺子如今生意虽好,但单靠这一项进项,刨去料钱、工钱、铺租等各项开销,即便日日这般红火,积攒十年也未必能凑足那个数。
若能再开拓些旁的挣钱营生,与成衣铺子相辅相成,这安家京城的目标,或许才能早些落到实处。
只是眼下连衣裳供应都时有不及,还需先解决这个难题才是。
说了这高兴事,赵母突然想起一事,放下筷子,脸上带着几分神秘的笑意:\"二郎,小攸。你们可还记得登山那日,在道观与我说话的齐老夫人?\"
赵惊弦记性向来极好,略一思索便颔首:\"记得。娘突然提起她,可是有什么事情?\"
坐在一旁的赵攸也轻轻点头。
她岂止记得,当时就觉察到那齐老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转,那审视的眼神让她不喜。
赵母见儿女都记得,笑意更深:\"这位齐老夫人的小儿子在城门司任职,听说是个七品官呢。听她说的一表人才,今年十九,尚未婚配。\"
她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女儿,\"她特意问我家里有没有待嫁的女儿。那日她见了小攸,满意得很,当场就和我商量,想约个时间让小攸和她小儿子相看相看。\"
这话一出,堂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赵惊弦沉吟片刻,问道:\"娘,您可与齐老夫人说了咱们家的情况?\"
\"我说了你中了去年的榜眼,是六品官。\"赵母答道,\"说亲都讲究门当户对,小攸有你这么个哥哥,才好说亲。\"
她至今仍以为儿子还在翰林院任职,也忘了赵惊弦在翰林院时实为从六品。
不过在她看来,从六品也是六品,并无太大差别。
她接着说道:\"我琢磨着小攸年纪也到了,是该相看人家了。那齐家小子比小攸年长几岁,这样正好,懂得疼人。当时我便应下了。齐老夫人留了她家的住处,让咱们递信约时间相看呢。\"
赵惊弦知母亲说的都是实情,未说什么,只追问了一句:\"您没将咱们家的住处说出去吧?\"
\"那当然没有。\"赵母连忙摆手,\"我岂会如此糊涂?\"
这才初次见面就透露住处,万一对方是骗子,可如何是好。
\"二郎,\"赵母殷切地看向儿子,\"你托人打听打听那城西丘定坊来安巷的齐家,看看他家小儿子是不是真在城门司做那城门吏。若确实如此,我便先递信探探齐老夫人的口风,再约时间让小攸和她小儿子相看。\"
赵惊弦没有立即应声,而是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妹妹,语气温和:\"小攸,这件事,你怎么想?\"
玉娘也关切地望向小姑子。
赵攸垂下眼帘。
那齐老夫人给她的印象实在不佳,一看便知是个不好相与的婆婆,她心中不情愿。
但她不好直接驳了赵母的话,只委婉道:\"两家素无往来,彼此一点了解都没有,贸然相看,怕是不太妥当。\"
赵惊弦听出了妹妹话中的推拒之意,心中已有了计较。
他转向母亲,劝说着:\"娘,婚姻是终身大事,确实草率不得。不如让我先仔细打听打听齐家的家风,还有那齐家小儿子的为人品性。若真是家风端正、人品可靠,再安排相看也不迟。\"
\"正是这个理。\"玉娘在一旁轻声附和,\"娘,这婚姻大事关乎妹妹一生的幸福,谨慎些总是好的。\"
赵母连连点头道:“这样也好,还是二郎想得周到。”
她说着,看向女儿。
小攸虽是个女儿家,她不似对大郎二郎那般重视,可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也盼着女儿能嫁个踏实可靠的好人家,往后日子顺遂。
虽如此,赵母到底还是存着些急切,忍不住又叮嘱道:“不过你这打听,可得快着些。我听那齐老夫人说,她家小子在城门司当差,模样周正,前程也好,这样的好儿郎可是不等人的。稍不留神,就被那有眼力劲儿的人家抢先挑去了,到时候咱们可就只能干看着后悔了。”
赵惊弦郑重点头:\"儿子知道了,会尽快去办。\"
听他这般应下,赵母这才乐呵呵说起旁的家常闲话。
待用罢晚食,一家人洗漱好回房歇下。
玉娘擦干了发,坐到桌前看起了今日的账册。
赵惊弦洗漱得晚些,此刻还在用布巾擦拭湿发,见她专注模样,不禁含笑走近:\"今日进项如何?\"
玉娘眼角眉梢都漾着藏不住的喜色,抬头看着他道:\"今日铺子里卖出二十三身衣裳呢!比昨日还要多。\"
她想起自己也卖出去两身衣裳,又笑着补充道:\"哦!对了,还有苏娘子今日来家中,也买去了两身。这么算来,今日足足卖了二十五身衣裳!\"
烛光下,她刚擦干的乌发泛着淡淡水汽,衬得眉眼格外柔和,那双眸子却又分外明亮。
赵惊弦听着她雀跃的语调,便知道她心里欢喜极了,用还带着湿气的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尖:\"我家娘子当真了得,人在家中坐,生意自上门。这般能耐,便是那些专业掌柜也要自叹弗如了。\"
玉娘抿唇一笑,带着几分小得意谦虚起来:\"哪里就是我的本事了?是苏娘子觉着咱们的衣裳样式好,这才愿意掏银子。\"
\"那样式还不是娘子画的?\"赵惊弦含笑反问。
玉娘唇畔不自觉漾开浅浅的笑纹。
她伸手取过账册,又看了眼:“今日进项竟有七十多两银子!\"
“今日的银钱还没清点。”她看向赵惊弦带回来的那一大包银子,\"我这就称一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