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把团团急得不行:\"奶奶!都说了再也不要叫我团团了!\"
赵母连忙改口,满是宠溺地连声道:\"好好好!澂止,澂止。奶奶的澂止。\"
待到傍晚,赵惊弦归来,一家人围坐在桌前用晚食。
团团先是吃了几口爱吃的肉,才放下碗筷,挺直了小身板,又郑重其事地朝自家爹爹重复了一遍:\"爹,从今往后,请唤我澂止。\"
赵惊弦看着儿子带着婴儿肥的严肃小脸,那圆嘟嘟的脸蛋配上故作老成的表情,着实不知该如何形容。
他强忍着笑意,轻咳一声,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配合地颔首:\"好,爹记住了,澂止。\"
得了爹爹的应允,团团这才心满意足,捧起饭碗大口吃起来,小脚在椅子上轻轻晃荡,方才那副小大人的模样瞬间荡然无存。
玉娘望着这一幕,觉得十分的逗趣。
抬头时,目光恰好与赵惊弦相遇,两人相视一笑。
晚上,只有两人时,玉娘和赵惊弦说起白日里儿子的趣事--
\"今日从外头回来就闷闷不乐的,非要我答应日后不再叫他'团团'。\"说着她模仿起儿子当时的模样,\"你都不知,那小表情有多逗人。\"
她学得惟妙惟肖,赵惊弦看着她生动的表情,忍不住低头轻笑:\"我瞧着,这孩子倒是与你如出一辙。\"
玉娘娇嗔他一眼,眼角眉梢却尽是笑意:\"我的孩子,自然像我。\"
*
翌日,午后阳光透过院子里的石榴树枝干,苏娘子准时叩响了赵家的门。
赵母开了门,见是苏娘子,不冷不热地招呼了声,\"苏娘子来了。\"
苏娘子朝她微微颔首致意,举止间自有一番淡雅气度。
赵母的这般态度倒并非刻意针对,实在是觉得这位女先生太过清高,让人亲近不得。
回想苏娘子头两次登门时,赵母因着她是孙女的教习老师,待她格外热情周到,又是奉茶又是寒暄。
可对方总是神色淡淡,应答间透着疏离。
次数多了,赵母这般爽利的性子自然也热络不起来,索性也只维持着表面客套。
两人这般不咸不淡地打过招呼,小鲤已换了身杏色练功服出来,朝苏娘子行了一礼,请苏娘子先坐会儿。
她转身去唤玉娘一起练舞。
当初小鲤刚学舞时,玉娘在边上陪着。
苏娘子见她看得专注,便邀她一同练习。
玉娘连连推辞,觉得自己这般年纪已不适宜学舞。
苏娘子却道初学动作不难,年纪稍长的女子照样练得,反而能活动筋骨,让身姿更显轻盈。
玉娘心动,仍顾虑添麻烦,原本说好只教小鲤一人。
苏娘子只淡淡说无需特地教导,在旁边跟着练便是,偶尔指点一二即可。
如此练了不到半月,玉娘果真觉得步履轻快许多,连气色都较往日红润。
近来略显丰腴的腰身也纤细了些,她素来爱俏,这下练得更勤了。
她也问过赵攸要不要一起学。
想着给苏娘子多加些银钱应当可行,像她一样练练动作,活泛筋骨。
赵攸却婉拒了,她说在陵州虞家时跟着虞二小姐上过几堂这样的课,可每每做那些动作就觉得浑身疼。女教习说是她的骨头太硬,不适宜练舞。
玉娘见她确实无意,也就由她去。
不过,赵攸偶尔会和玉娘、小鲤一起练些简单动作,活动筋骨,缓解久坐的疲乏。
苏娘子在堂屋稍坐片刻,便见玉娘随着女儿款款走来。
她已换上一身黛色简便衣裙,青丝利落地绾作一个髻,露出光洁的额角,几缕碎发垂在耳畔,更添几分随性之美。
玉娘和苏娘子简单叙礼后便朝后罩房走去。
练舞的屋子被月盈打扫得一尘不染,门窗洞开,午后的风轻轻拂过,带来院中茉莉的清香。
这个时辰虎子照例都会去杂货铺帮忙,倒不必担心那些压腿下腰的动作失了仪态被男子看去。
苏娘子并未询问前日暂缓授课的缘由,直接坐下开始教授新的动作。
她的示范如行云流水,每一个姿势都带着独特的风韵。
小鲤和玉娘随着她的指引缓缓舒展肢体,午后的阳光为她们的身影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夏日炎炎,两个动作下来,三人的额间都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月盈适时端来浸过清水的巾子,巾子还带着井水的凉意。
她递给每人一方,让她们拭去汗珠。
又退出去将镇在井里的寒瓜切成小块,盛在青瓷盘里端进来。
那寒瓜红瓤黑籽,咬一口便觉清甜的汁水在齿间流淌,霎时驱散了满室暑气。
一晃间,距铺子遭人打砸已过了五日。
这日上午,日头暖洋洋地照着院子,虎子正在杂物间拾掇新买的木柴。
他干活利落,不一会儿就码好了大半,额上虽沁着细汗,手上动作却丝毫不见慢。
正忙着,门外传来叩门声。
虎子擦了把汗,快步走去开门。
只见一个身着青灰色短打的男子立在门外。
“可是户部员外赵大人府上?”那男子拱手问道。
虎子回了一礼,“正是。不知兄台有何事?”
“我是京兆府的差役,奉府尹大人之命,特来送上赔偿银两。”男子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粗布钱袋递过来,又解释道:“贵府的铺子这几日都关着,那几个闹事的人找不着主家,只好把银子送到京兆府,托我们转交。”
虎子接过钱袋,又从衣襟里取出数枚铜钱递过去:“辛苦官爷跑这一趟,聊表心意。”
他对京兆府尹知晓家里住址不奇怪,既然那日已在京兆府亮明身份,要打听一个官员的住址对京兆府来说自然不是难事。
送走差役,恰逢玉娘从屋里出来。
虎子便将钱袋递过去,朗声:“嫂子,这是京兆府送来的赔偿银子。说是铺子关着,闹事的人寻不着人,就直接送到衙门去了。”
玉娘接过钱袋,指尖抚过粗布表面,略带迟疑地问:“他们怎会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虎子脸上笑容爽朗:“那日我和官差说了赵二哥的官职,想来是京兆府依此打听到的。嫂子放心,不是那些闹事的人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