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食,洗漱过后,一家人各自回屋安置。
屋内烛火摇曳,晕染出一片暖黄静谧。
赵惊弦和玉娘都褪去了外衣,只着一身厚度适中的月白中衣。
玉娘坐在镜前,缓缓梳理着一头青丝,发丝间隐约泛着淡淡光泽。
这两年,或许是因着日子好过的缘故,她的头发是养得越来越好了。
乌黑透亮,浓密柔顺。
赵惊弦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毫不起眼的深色布包,递给她。
“娘子。”他在她身侧,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掩藏的愉悦,“这个,你收好。”
玉娘疑惑地放下木梳,解开布包上的结绳,待看清里面竟是一小沓崭新的银票,且面额均是一百两时,她惊得微微吸了一口气,拿起银票的手指都有些发颤。
“这……怎么这么多银票?”她抬起一双因惊讶而睁得圆亮的杏眸,望向赵惊弦。
赵惊弦唇角噙着笑意:“之前与承平兄合做的那桩布帛生意,如今结算了。连本带利,共是两千两。”
他语气淡然,好似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两千两?”玉娘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她计算着当初投入的本金,惊愕道:“当初不过投了六百两,竟翻了三倍不止?这……这利润未免太……”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只觉得这钱财来得又快又猛,太过暴利。
“嗯,”赵惊弦点了点头,双手搭上她单薄的肩膀,“虞家做生意确实很有手段,此次贩售的布帛极受欢迎,价格自然也不低。”
其实,今日上值时,虞兴安私下将银票交给他时,他看着那远超预期的数额,心下亦是波澜微兴,确实很挣钱。
玉娘手里捏着那一沓轻飘飘又颇有分量的银票,震惊过后很是高兴,家中骤然添了如此巨款,往后的日子能更宽裕许多。
但随即,忧虑浮上她的心头,她转过身,看向赵惊弦,秀眉微蹙:“这生意获利如此之巨,会不会有什么隐患?你如今官职在身,会不会……影响到你的仕途?”
她最担心的便是这个。
赵惊弦伸手,轻轻抚平她微蹙的眉心。
“莫要担忧。此事我自有分寸。我并未直接参与经营,不过是投了些许本金进去,所占份额极小,即便日后真有人探查,也至多算是官员寻常投资获利,并未违反朝廷明令律例,于仕途无碍的。”
玉娘见他神色从容笃定,心中的大石这才缓缓落地,眉眼渐渐舒展开来。
她低下头,忍不住又将那银票仔细摩挲清点了一遍,二十张,一张不少。
两千两白银,她小心翼翼地将其理得整整齐齐,仿佛对待稀世珍宝。
赵惊弦看着她小心收钱的模样,觉着甚是可爱。
他接着说道:“还有一桩事,或许更能让你欢喜。”
他留意到玉娘好奇地抬起眼,缓缓开口:“虞家此次从梓州购入的布帛数量极大,品质极佳,除却发往别处,也有相当一部分会运至京城售卖。我向承平兄开口,从中订购了一批。”
这段时日,他时常看见玉娘伏案于灯下,纤指执笔,专注地描绘着各式衣裳图稿,神情专注而宁静。那双平日总是温柔含笑的眼眸,在专注于她所深深喜爱之事时,总是闪烁着别样的光芒,整个人都焕发着一种迷人的活力与光彩。
他见了,也心生欢喜。
上月虞兴安与他闲谈,提及梓州布帛如何质优价廉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玉娘。
当即他就问了虞兴安,可否匀一些卖与他。
虞兴安笑着应允,说不过是小事一桩,届时按购入原价给他便是,一百匹以内,都按原价算。
玉娘已将银票妥善收进木匣子,放到抽屉,仔细锁好。
两人半靠到床榻上,赵惊弦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前几日,承平兄已告知我,货已抵京,存放在城南的一处库房里,他已打好招呼,”赵惊弦把玩着她一缕发丝,继续道,“等我下次休旬假,我们便一同去城南那库房瞧瞧。由你亲自挑选,但凡你看上的、合心意的布料,我们都带些回来,可好?”
赵惊弦的话对于喜爱做衣裳的玉娘而言,简直是天大的惊喜,比方才收到两千两银票更让她心动。
她立刻从他怀中抬起头,一双水眸亮晶晶地望着他,满心雀跃:“当真?你真好!虞公子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定要好好谢过他才是!”
“当真!”赵惊弦见她如此开怀,嘴角亦不自觉上扬,“自然是要谢承平兄的,平日里在署衙里我们也会互相帮助。”
玉娘笑着点头。
赵惊弦见她溢于言表的喜悦,突然正经了神色,叮嘱道:“买布匹回来,是盼你能更随心所欲地钻研你喜爱的衣裳制作,但切记,万不可因此过于劳碌。”
“今日我便听小鲤说,你大半日都埋在针线里,这样下去眼睛如何吃得消?从明日起,我们需得约法三章,一日之内,无论是针线活还是画图样,至多只能做两个时辰,不得超时。定要好好顾惜眼睛和身子,你若累着了,我这些心思便白费了,到时我可就要没收你的针线了。”
玉娘见他神情认真,心中暖融一片,柔声应道:“嗯,我都听你的,定会注意歇息,不让你担心。”
赵惊弦又道:“再者,不如,过两日我们顺道去牙行看看,仔细挑选一个稳妥勤快、性情温顺的丫鬟回来,专门帮着料理家事,如此你也能轻省许多,能腾出更多时辰,或是专心于你喜欢的事物,或是多陪陪小鲤团团,可好?”
“好!家中多了这许多的银钱进项,买个丫鬟也负担得起。”玉娘欣然应允。
若非这两千两银子,以家中如今的进项,她是断不会买丫鬟的。
如今家中银钱充足,养个丫鬟完全不成问题,有个人洗衣做饭,她自然也乐得轻松,更能专注自己所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