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子笑容可掬:“那您二位可得好好瞧瞧,挑些合心意的。有什么需要尽管招呼。”
宋俞挥挥手:“你忙你的去,店里生意要紧,我带着她慢慢看就成!”
柳娘子笑着应了,转身去招呼其她客人。
宋俞拉着玉娘来到一处围着几个年轻小娘子的柜台前。
她指着一个小娘子手里拿着的小小的、朱砂描金的精致瓷盒,盖子是打开的,露出里面膏体饱满的嫣红:“喏,就是这个!新到的货,颜色正得很!我家隔壁新过门的小媳妇就买了一盒,涂上那气色,啧啧,真真是人比花娇!”
玉娘也被那鲜艳欲滴的颜色吸引,好奇地细看。
“光看哪成?试试!”宋俞见旁边的小娘子刚试完放下,便伸出指尖,轻轻沾取了一点嫣红的膏体,抹在自己手背上匀开。
玉娘很是新奇,她第一次知道胭脂还能这样试用。
她也学着宋俞的样子,用指尖沾取了一点点,轻轻涂抹在自己的手背上。
那膏体触感竟是前所未见的细腻柔滑,瞬间在肌肤上晕染开一片自然娇艳的红晕
这抹色泽饱满的红衬得她原本就如凝脂般的手背更是莹白如玉,气色顿生。
真好看!玉娘杏眼中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喜爱。
“好看吧?”宋俞笑着问。
玉娘点头:“的确很好看,颜色很美。”
“一盒才五钱银子!”宋俞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声音带着鼓动,“买一盒回去!保管你抹上这胭脂,往你家那位面前一站,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眼珠子都转不动!”
她笑得促狭,丝毫不担心玉娘没钱买。
在宋俞的认知里,赵惊弦是举人老爷,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家中定然不缺这五钱银子。
上次赵惊弦去接玉娘时那宝贝的模样她也瞧见了,必是舍得将银子给玉娘花用的。
玉娘早已习惯了宋俞这口无遮拦、动辄将夫妻间的私密事挂在嘴边的性子。
比这更露骨、玉娘从前闻所未闻的浑话,都从宋俞嘴里听过不少。
初时每每听得她面红耳赤,恨不得捂上耳朵,如今时日久了,虽依旧会耳根发热,却也渐渐习以为常。
玉娘确实对这胭脂心动了,女子都爱好颜色。
但听到五钱银子这个数目,她还是摇头:“太贵了,我就不买了。”
“怎么?”宋俞一眼看穿她的犹豫,柳眉微挑,声音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就心疼了?要给你家男人省银子花?”
她凑得更近些,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地教导:“玉娘,我跟你说,这你可就想岔了!女人呐,就得舍得为自己花钱!把自己捯饬得漂漂亮亮的,水灵灵的,男人才会更稀罕你,更把你放在心上!”
这番“女子当为己容”的论调,玉娘是头一回如此清晰地听到,细听之下确实有几分道理。
只是,目光再次落回那盒精致的胭脂上,她心中那份对价格的考量终究占了上风。
她温声解释道:“明年他就要动身去京城赴考了,路途遥远,京城居大不易,花销定然比府城高许多。平日里,自然要精打细算,多攒下些银钱以备不时之需。”
“原来如此,那确实,他的前途比这盒胭脂重要多了,若他能高中,你就是官太太了。到那时,再好的胭脂水粉,你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宋俞听了,也就没再劝她,掏钱买了一盒,两人便离开了凝香阁。
接下来,两人又去了布庄、金银铺、杂货店。
宋俞见玉娘手里抱着的羊皮、锦缎,就知道她买这些东西的用途。
“你不要只顾着心疼男人,出来一趟,光给他张罗了,自己倒是什么也没买。你瞧瞧你挑的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比那盒胭脂贵上许多?”宋俞语气无奈。
玉娘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料子:“我什么都不缺,他时常惦记着给家里人添置东西。过两个月便是他的生辰了,他待我好,我就想做双靴子给他。他是个读书人,常在外走动,总要体面些才好。况且家中的银钱也大多交给我管着,说起来,这花的也是他挣来的钱。”
两个人在一块儿过日子,总是要相互付出、相互着想。
宋俞听着她这番温言细语,只觉得酸酸的,她佯装搓了搓胳膊:“哎哟喂!这话说的…我这牙都要甜倒了!得得得,算我白操心。哎,可惜我不是个男子,要不然定要把你这个善解人意、温柔如水的小娘子抢回家去!”
玉娘被她夸张的揶揄逗得眉眼弯弯,岔开话题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去药铺买些驱蚊的草药吧?回去做成香囊戴在身上,这天眼见着热了,蚊虫该多起来了。”
“还是你想得周到!”宋俞立刻点头赞同,“这倒是正经事,我也买些回去。走,去药铺!”
两人便一同去了药铺,买了些晒干的艾草、薄荷、丁香。
没有东西要买了,两人便各自归家。
玉娘到家后,将采买的东西仔细归置好,略歇息了片刻,便挽起袖子,走进了厨房,开始着手准备午食。
接下来的日子,玉娘做起了香囊。
她将几种草药按比例仔细混合,又寻了些透气耐磨的细棉布,裁剪成大小合适的方片,缝制成小巧的香囊,再小心地将混合好的草药填装进去,最后收口系紧。
十个驱蚊香囊很快便做好了,散发着清新醒神的草药香气。
她在厨房和每间屋子挂了一个,剩下的几个,她分别给了赵母、赵攸和小鲤,让她们随身佩戴。
最后一个,等赵惊弦回来给他。
做好香囊,她开始做靴子。
她这次特意没有再接外面的绣活,就是为了能心无旁骛,赶在赵惊弦生辰前将这双靴子做好。
她先在纸上细细勾勒出赵惊弦脚样的尺寸和靴子的样式,反复推敲,务求既舒适又显文雅。
确认无误后,才小心翼翼地将纸样覆在羊皮上,用划粉精准地描下轮廓。
剪刀顺着粉线,发出细微而利落的“嚓嚓”声,每一刀都沉稳而精确。
接着是处理靴帮、靴筒,她选了块深青色的锦缎做面,既稳重又不失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