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薄云洒落在赵家的小院。
用过简单的早食,赵惊弦便兑现昨日的诺言,起身将还在小凳子上扭来扭去的小鲤稳稳抱了起来。
“小鲤,走了,叔叔带你去买糖。”他低头,对着怀里的小人儿温声道,清晨的光线落在他清俊的侧脸上,眉宇间带着轻松笑意。
小鲤乌溜溜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奶声奶气地欢呼:“买糖!买糖!”
小小的身子在赵惊弦臂弯里兴奋地扭动,仿佛怀里揣了个快乐的小太阳。
玉娘抱着团团看着女儿欢欣的样子,唇边不由也漾开笑意,叮嘱道:“小鲤,要跟紧叔叔,不许乱跑。”
小鲤用力点头,小手环住了赵惊弦脖子。
“娘、大嫂、小攸,”赵惊弦抱着小鲤,目光扫过家人,“你们有没有什么要买的物件?我顺道一块买了。”
赵母让他买今日的菜,赵攸说想要一碗冰酪,玉娘则说没有要买的。
赵惊弦从厨房取了个干净的竹编食盒,里面稳妥地放了几只粗瓷碗,抱着小鲤,一手拎着食盒,走出了安静的小巷。
小鲤第一次被赵惊弦单独带出门,兴奋得小脑袋像个拨浪鼓,不停地左右张望。
一会儿指着路边担子里红艳艳的果子问“叔叔那是什么?”,一会儿又被挑着担子吆喝“磨剪子嘞锵菜刀”的匠人吸引。
赵惊弦拐进市集买了菜,怕等会儿人多就难挑到这般新鲜的了。
接着,他们来到了挂着“李记糖铺”幌子的小店,称了半斤裹着糖霜的山楂球,又买了一罐杏仁糖。
杏仁糖价格稍贵,但味道清甜不腻,家里人都能吃。
赵惊弦拿了一颗送到小鲤嘴边。
小鲤迫不及待地张嘴含住,顿时心满意足,眼睛都弯成月牙状。
“好甜!谢谢叔叔!”
离开糖铺,赵惊弦抱着小鲤直奔一家专卖冰饮凉食的精致铺子。
此刻已有不少人在排队。
冰窖里取出的天然冰被刨成细碎的雪花状,盛在碗中。
赵惊弦要了四碗不同口味的冰酪,桂花味、梨味、乳香味、蜂蜜味,装到他自带的碗中。
东西终于买齐全了。赵惊弦单手稳稳抱着小鲤,一手拎着东西回家了。
快到家门口那条巷子时,瞥见巷口停着一辆独轮车,车上堆满了寒瓜,瓜皮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他停住脚步,向歇脚的老农问了价,挑了个声音沉闷、个头饱满的大瓜,用草绳捆好挂在食盒提手上。
阳光已带上了几分热度。
小鲤一见娘亲,立刻兴奋地扭动起来,小手挥舞着:“娘!糖!甜甜的!”
玉娘脸上尽是温柔:“好,快下来,让叔叔把东西放下。”
赵惊弦将糖罐递给小鲤。
小丫头抱着罐子,摇摇晃晃地跑到玉娘跟前,费力打开盖子,用胖乎乎的小手指捏起一颗淡黄色的杏仁糖,踮着脚尖努力送到玉娘嘴边:“娘!吃!”
玉娘不忍拂了女儿的意,微微俯身,张嘴轻轻含住了那颗糖。
她唇瓣轻启又合上,在晨光下带着一种不自知的温婉。
赵惊弦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牢牢地落在玉娘含着糖的唇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这短暂却异常专注的凝视,一丝不落地落入了不远处的赵母眼中,她只觉得心口猛地一抽。
小鲤见娘亲吃了糖,更开心了,小手指又往罐子里伸:“团团也吃!”
“团团还小,不能吃糖。”玉娘赶紧制止,因嘴里含着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给姑姑吃。”
小鲤遗憾地看了一眼母亲怀里的弟弟,转头看向一旁的赵攸时,又立刻绽开笑脸。
对这个常陪她玩的小姑姑,她是极喜欢的。
“姑姑,吃糖。”
赵攸笑着蹲下来,配合地张开嘴。
赵惊弦放下食盒,先将寒瓜浸入院角的井水湃着。
然后取出那几碗冰酪,碗壁已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都来吃冰酪了。”他招呼着。
一家人分食了几碗冰酪。
团团自然是不能吃的,小鲤可以吃一些,玉娘将自己碗里的蜂蜜味冰酪舀了一小勺,喂到小鲤嘴里。
小鲤被那冰凉的触感激得一个激灵,随即被那味道征服,满足地咂着小嘴。
除了离村里远了些,府城的日子与县城并无太大不同。
暮春时节,暖风熏人。
赵惊弦休沐归家,一身竹青色细棉布长衫,身姿挺拔如院中新抽的翠竹,步履从容地穿过巷弄。
他本就生得眉目清朗,气质沉静,加上举人功名在身,更添几分书卷清气。
这般人物,即便是在这寻常巷陌中缓步而行,也自有一股引人注目的风华。
巷口杨树下,正与几个老姐妹闲话家常的孙大娘,一眼便瞧见了这打眼前走过的赵惊弦。
她眼睛直勾勾地跟着赵惊弦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赵家院门后,才如梦初醒般“哎哟”一声。
“瞧瞧!瞧瞧!那就是赵家二郎?我的老天爷,赵婆子往日里吹得天花乱坠,我还只当她是王婆卖瓜,没想到竟真是这般、这般……”
她一时竟找不出合适的词,只觉得那年轻人通身的气派,跟戏文里唱的状元郎似的,哪里是她们这些街坊邻居平日里想象中那种只会埋头啃书本、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呆板酸秀才?
旁边几个妇人也是啧啧称奇,议论纷纷。
孙大娘心头却活泛开了,她家里正有个年方十六的闺女待字闺中呢!
这赵二郎虽家世不显,但模样俊朗,年纪轻轻已是举人。
简直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女婿!越想越觉得是天赐良机,孙大娘再无心闲聊,挎起篮子便风风火火往家赶,急着跟闺女说道说道。
“赵家妹子!赵家妹子在家吗?”第二天午后,孙大娘洪亮的嗓门便响彻赵家门口。
赵母正在院里晾晒被褥,闻声忙迎了出来,见是平日爱东家长西家短的孙大娘,脸上堆起习惯性的客套笑容:“是孙大姐啊,快进来坐,可是有事?”
孙大娘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院中小凳上,眼神却忍不住朝屋里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