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敛了心神看向镜中,那珠钗确实精巧。
赵惊弦在她耳边低语:“这支珠钗衬你。”
在外如此亲近,玉娘脸上微热,稍稍退开半步。
只听赵惊弦对掌柜道:“劳烦将这支珠钗,连同方才那支银钗也一并包起来,与镯子一块算价钱。”
玉娘忙拉住他袖子:“别乱花钱,这珠钗定不便宜。不是给娘买吗?怎么又给我买?”
赵惊弦握住她的手:“娘子整日为家里操劳,给你买东西是应当的。”
玉娘摇头,柔声道:“真要买,我只要那支银钗就行。”
赵惊弦眼神温和却坚持:“珠钗更衬娘子。”
玉娘见他心意已决,无奈道:“那支银钗不要了,给小攸也挑一支。”
掌柜刚走到结算处,听见赵惊弦说要将素银钗换成精巧些的,又乐呵呵折回将素银钗放回原处,他丝毫不恼,带花样的价更高些。
玉娘给赵攸挑的,是一支精巧的双蝶银镂空簪子,蝶翼轻颤,很是灵动。
掌柜算好价钱,将包好的三样饰品递与玉娘,热情道:“二位慢走,下回再来光顾。”
出了银铺,两人又转去布庄。
颜色鲜妍的、素雅的、稳重的料子,都拣选了些,又买了足量的棉花,料想足够家里每人添置一件冬衣。
回到家,赵惊弦让玉娘将镯子给赵母。
待玉娘将包好的镯子递上,赵惊弦温言道:“娘,过几日便是您的寿辰。多亏玉娘提醒,儿子险些忘了。这镯子是她精心挑选了许久的。”
赵母尚未解开布囊,闻言便觑了儿子一眼。他那点心思,她岂能不知!
但收到礼物,心中终是欢喜。她取出镯子,一只沉甸甸、錾刻着清雅梅花的实心银镯便露了出来。
她面上带笑,使了些力气将镯子套进手腕,又细细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叹道:“哎哟,真好看!”
“让你们破费了,我这老婆子……”她摩挲着镯子,口中虽推辞,眉梢眼角却尽是笑意。
玉娘在一旁温婉浅笑:“娘喜欢就好。”
赵惊弦也笑着应和:“娘,您戴着正衬气色。一家人说什么破费不破费,您喜欢就是最要紧的。”
傍晚,赵攸下学归来,收到那支银簪时,亦是十分开心。
她小心地捏着簪子细看,脸上是少年人收到心仪之物的纯粹喜悦。
“谢谢嫂嫂!真好看!”她眼睛亮亮的。
玉娘见她高兴,也笑:“该谢谢你二哥才是。”
赵攸笑了笑:“也谢谢二哥。”
她自是明白,这定是嫂嫂念着她。
夜深了,灯影摇曳。玉娘见赵惊弦起身又要将孩子送往东屋,忙轻声阻拦:“孩子就和我们睡吧。”
赵惊弦脚步一顿,声音低沉:“夜里怕是不便。”
他眸色深深望来,玉娘心头一跳,霎时明白了那“不便”的意味。
可昨夜才有过,今夜若再……她身子骨实在有些吃不消。
当着孩子们的面,她不便多言,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将两个孩子的手牵起,带出了房门。
待他折返,阖上房门,玉娘才低声问:“可是……没有鱼鳔。”
赵惊弦走近,气息温热:“无妨,我自有法子。”
原想着昨夜才亲热过,故而今日未曾备下鱼鳔。
可温香在侧,情思翻涌,他实在难以自抑,也不想抑制。
更深露重,玉娘终是忍不住用力咬在赵惊弦肩上,齿痕微陷。
这冬日里,她实在是不解他火气为何烧得这般炽烈难消。
或许真是天寒地冻,人便格外贪恋被褥间的暖意,又或许是她整日埋首于针线,晨昏不觉。
总之,玉娘总觉得这冬日的时光,竟比那悠长的夏日溜走得还要快上许多。
冬衣尚未缝制齐全,已是腊月。
赵母的那一身,是最早完工的,早早便她送去了。
用的是适合她年纪的深红色布料,还绣了大片花纹。
赵攸与小鲤的也已妥当。
赵攸身量抽条快,玉娘特意放宽了些尺寸,在衣领、袖口和裙摆绣了几道好看的纹路。
小鲤的则是用鲜亮的桃红缎子滚了边。
赵惊弦的那件密密缝好了小半。
至于她自己的,还有团团那份,连布都还未曾裁开。
小鲤这半年身量窜得急,好些去岁的冬衣已然短小,袖口裤腿都吊着。
有几件团团穿着正好,有些磨损,但有八成新,料子又厚实,玉娘浆洗得干干净净。
团团年幼,那些鲜嫩的鹅黄、水绿穿在他身上,倒也十分相宜。
她的冬衣够穿,倒也不急。
是以,她和团团的,便想着晚些再做,总归不打紧。
腊月开始没几日,赵攸便放了冬假。
有她在旁帮手裁布、穿针引线,玉娘缝制的速度登时快了许多。
在她以往的教导下,赵攸如今的绣工已颇见章法,只是还未做过衣裳,团团的简单好做些,赵攸说想试着做衣裳。
玉娘便裁量好尺寸给她,赵攸也兴致勃勃地投入到缝制之中。
总算赶在年关前将一家人的冬衣都做好了。
腊月二十三,祭灶王,扫尘土,年味渐浓。
横渠书院也在这小年之日放了冬。
赵家小院里,早已是洒扫一新,窗明几净。
用晚食时,赵母说今年的年货采买,交给赵惊弦和玉娘。
夜幕降临,家家户户亮起温暖的灯火,饭菜的香气飘散在巷弄间。
一顿温馨热闹的晚饭过后,赵家一家人围坐在烧得红旺旺的炭火盆边,暖意融融地说着闲话。
夜渐深,孩子们开始揉眼睛打哈欠,大家便各自回房歇息。
西屋里,玉娘仔细地替孩子们脱下外衣鞋袜,又掖紧被角。
她自己也正准备宽衣解带。
忽听赵惊弦轻唤:“玉娘。”
“嗯?”玉娘回身望向他。
只见赵惊弦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递了过来。
玉娘好奇接过,入手分量不轻。她解开抽绳,内里赫然是黄澄澄、金灿灿的元宝!
她心头一惊,低呼:“这……是金子?”她平日里少见此物,更遑论是整整一袋!
赵惊弦含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