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晚食时,饭菜虽简单,但因赵惊弦归来,气氛也多了几分热闹和暖意。
赵母夹了一筷子菜到儿子碗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出了盘桓了一下午的话:“二郎,考得如何?”
全家人注意力都落到了赵惊弦身上。
赵惊弦咽下口中的饭菜,脸上浮起一丝清浅但笃定的笑意:“虽不敢妄言十拿九稳,但七成把握,还是有的。”
“啪”的一声轻响,赵母激动得拍了一下桌子!
她嘴角抑制不住地高高扬起:“我儿有出息了!祖宗保佑,赵家祖宗保佑啊!”
“太好了!二哥!” 赵攸也喜形于色。
玉娘唇边漾开一抹温婉真切的笑容,轻声道:“二郎定能高中的。”
赵惊弦看着她们的反应,心头暖意融融,温声道:“快吃饭吧,菜要凉了。等放榜便知晓了。”
“好!到时我定要买坛好酒,好好给你贺一贺!”赵母笑逐颜开,连声应和。
天色渐暗,玉娘牵着小鲤回屋。小鲤如今走路稳当了,自玉娘坐稳胎后,便又接了小鲤回来同睡。将小鲤放在床上玩陶响球,玉娘开始整理赵惊弦带回来的东西。
她先将木簪放到桌上,抱起布料正要放到柜子里,就瞥见一个青色的布包,她打开,只见里面是一身浅粉色的崭新衣裙,粗略看了两眼她又重新包好。
玉娘只道是赵惊弦买来送给心上人的,不小心混进了给她的东西里面。
她抬眼往窗外看去,西屋还透着光亮,赵惊弦尚未歇下。略一迟疑,玉娘拿起那个青色布包,走到西屋门前,轻轻叩响。
“二郎。”
屋内的赵惊弦闻声,几乎是立刻起身开了门。
玉娘极少主动来敲他的门。
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面上维持着平静:“你可是有事?”
“这个包袱,”玉娘将布包递过去,声音温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混在你送的东西里了,怕是……弄错了。”
赵惊弦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的东西,目光落在青布包上,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低声道:“没弄错,就是给你的。”
玉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愕然,竟忘了言语。
“就是送给你的。”赵惊弦看着她微垂的眼睫,语气清晰而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脑子哗哗作响,玉娘不敢抬头,只觉得手里的布包成了烫手山芋:“这不合适。”
可惜赵惊弦那几乎要溢出的情意,都落在了她低垂的视线之外。
“挺适合的,”赵惊弦移开目光,语气故作轻松,“你就收下吧。家里除了你,也没人能穿这般颜色了。若你不要,岂不是白花了钱?”他顿了顿,他进屋拿了一卷象牙白颜色的布料出来,塞进玉娘怀里,“你若想谢我,便帮我做身衣袍吧!”
不等玉娘回答,他又飞快地补了一句,“不早了,我舟车劳顿的,想歇息了。你也早些安歇。”
说完,他匆匆将房门掩上,将玉娘和她未出口的推辞都隔绝在外。
玉娘不好一直站在小叔子门口,终是无奈地拿着象牙白布料和青色布包转身回了自己屋子。她未再拆开细看,径直将它塞进了柜子。
次日,赵惊弦去了牙行寻到陈牙人。
“这是下半年的租金,”他掏出银钱,态度诚恳,“本该早些送来,实在是我抽不开身,耽搁了,还请陈叔见谅。”
陈牙人爽朗一笑,摆摆手:“无碍!赵公子是去府城考举人了,我晓得!这租金晚几天不打紧,不打紧!”
两人寒暄几句,末了陈牙人笑着拱拱手:“那就预祝赵公子此番高中,金榜题名!”
赵惊弦谢过,便告辞归家。
在家略作休整两日后,赵惊弦便动身返回书院,继续读书。
转眼到了九月十二日。书院内一片宁静,唯有朗朗书声。
一阵喧嚣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官差满面红光,高声唱喏书院有两人中举,赵惊弦和他的一个同窗榜上有名,另一个考过两次的这次依旧落榜。
喜讯传来,书院上下一片欢腾。院长和先生们脸上都洋溢着欣慰的笑容,此次书院竟有两名学子同时中举,实乃大喜。他们高兴地给官差封了厚厚的红包。
与此同时,折桂巷赵家小院也骤然沸腾起来!另一拨报喜的官差敲锣打鼓,声势浩大地将捷报送到了家门口。这等能得丰厚红封的差事,官差们自是抢着来做。
一时间,“赵家二郎中举了!”的消息像长了翅膀般飞遍四邻。赵家小院登时被闻讯赶来道贺的邻里挤得水泄不通。贺喜的、攀交的络绎不绝,门槛几乎被踏破。
就连县里的大财主钱员外也遣人递了帖子和贺礼,请赵惊弦有空到府上一叙。
正巧昨日周惠也依约来了临丹县给玉娘看胎位正不正,赵母便和她在院子里招待前来送礼道贺的人,赵攸也跑前跑后,忙着端茶递水。
至于玉娘,赵母怕有人看出什么来,便让她对外称病,暂且避在东屋不要出来。
赵惊弦在接到官报的第一时间,就立刻找人往木桃村的大伯家送信,告知自己中举的喜讯,并定下九月十五日回村祭告祖宗。
然而,他的信使还在路上,县里的报喜官差却已快马加鞭先行一步抵达了木桃村!当“赵惊弦高中举人”的喜报在村里炸响时,整个木桃村都沸腾了。
赵大伯一家自然也早早得知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大伯激动得眼眶微湿,连声道:“好!好啊!二弟泉下有知,定能瞑目了!”
待到赵惊弦的信终于送达,赵大伯读完,更是喜不自胜。他立刻提笔回信,着人快马送去赵惊弦在县城的住址。
信中写道待赵惊弦回村当日,村里会摆宴席为他接风洗尘、告慰先祖。
赵惊弦在书院接受了同窗们的祝贺和先生的勉励后回了折桂巷。
赵家院中第一次见到这位年仅十七的举人老爷的客人们,打量着他清俊挺拔的身姿、沉稳从容的气度,口中溢美之词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