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图的光辉持续了约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隐去,冰瀑重归沉寂,只留下那幅巨大的刻痕仿佛亘古存在。但那条由星光勾勒的安全路径,已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
路径的起点,果然就在冰瀑基底附近。按照星图指示,玉衡带领众人来到冰瀑右侧一处被积雪和冰棱掩盖的凹陷处。清理掉表面的冰雪后,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冰洞入口。洞口边缘光滑,似乎经常有东西进出,但此刻幽深寂静,透着一股寒意。
“这入口……似乎并非天然形成。”玉衡仔细观察洞口冰壁,上面有细微的打磨痕迹,“像是某种生物开拓的通道,但又被扩大修整过。”他联想到影宿的镐头,怀疑他们可能也发现了这个入口,并进行了某种改造。
苏渺靠近洞口,炎阳晶核立刻传来清晰的感应——路径确实通向下方,而且洞口残留的能量痕迹与星图指示的“安全”频率吻合。她向玉衡点了点头。
“我先下。”玉衡依旧是身先士卒,他取出一颗萤石,率先躬身进入冰洞。苏渺紧随其后,然后是其他青翼营战士。
冰洞内部比想象中要宽敞一些,可容人弯腰前行。洞壁是万年不化的深蓝色坚冰,光滑冰冷,散发着淡淡的幽光,使得无需萤石也能勉强视物。通道一路向下,坡度平缓,显然是沿着某种地质构造或古老冰隙开凿而成。
按照星图提示,这条路径需要保持“静默潜行”。队伍行进得异常安静,连呼吸都刻意放轻,脚步声更是被压到最低。玉衡手持星枢,时刻对照着脑海中的路径图,确保没有偏离方向。
苏渺则全力维持着与炎阳晶核的共鸣状态。晶核如同最灵敏的探针,感知着周围能量的细微变化。她发现,通道内的死寂能量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如同潮汐般有强有弱。星图路径巧妙地避开了那些能量强大的“漩涡”点,行走在相对平缓的“波谷”地带。
前行了约半个时辰,通道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继续向下,幽深不知尽头;另一条则水平延伸,消失在拐角处。
玉衡停下脚步,对照星图。“星图指示,走水平那条。”他指向拐角方向,“标注是‘冰髓甬道’,需要‘生机内敛’。”
众人转向水平通道。一进入其中,立刻感到不同。这里的冰壁不再是深蓝色,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冰层中可见无数细长的、如同植物根系般的白色脉络,它们微微搏动着,散发出比外面更加精纯但也更加冰冷的寂灭气息。这就是“冰髓”?寂灭能量凝结的脉络?
“收敛气息,不要外放丝毫内力或生机。”玉衡低声告诫。他率先运转心法,将周身气息锁得滴水不漏,仿佛一块没有生命的岩石。战士们纷纷效仿。
苏渺也立刻照做,同时引导炎阳晶核的力量,不是向外散发,而是向内收缩,紧紧包裹住自身,形成一层极薄却无比坚韧的生机薄膜,隔绝内外。
队伍如同幽灵般在冰髓甬道中无声穿行。两侧冰壁中那些搏动的白色脉络近在咫尺,仿佛有生命般,让人毛骨悚然。苏渺能感觉到,这些冰髓对生机极其敏感,一旦察觉,立刻就会引发狂暴反应。她手中的晶核微微震颤,既是警告,也像是在与这些同源而异质的能量进行着某种极致的平衡。
有惊无险地穿过长达数百米的冰髓甬道,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冰窟。冰窟中央,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潭水漆黑如墨,散发着能将灵魂冻结的寒意。而寒潭对面,则是一条继续向下的螺旋冰梯。
“寒潭冥水,蚀骨销魂。”玉衡看着星图提示,眉头微皱,“需要‘至阳庇护,渡水无痕’。”
这意味着,必须依靠炎阳晶核的力量保护,才能安全渡过寒潭。
玉衡看向苏渺:“苏姑娘,看你的了。”
苏渺深吸一口气,走到寒潭边。那漆黑的潭水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和热量,仅仅是靠近,就让她体内的生机蠢蠢欲动,几乎要被拉扯出去。她集中精神,再次引导炎阳晶核的力量。
这一次,她将力量控制得更加精细。金红色的光辉不再扩散,而是如同流水般覆盖住全身,形成一件薄如蝉翼的光辉纱衣。同时,她将部分能量延伸至脚下,在漆黑的水面上凝结成一片片仅容踏足的金红色光斑。
“跟我来,踩在光斑上,不要触碰潭水!”苏渺对身后众人示意,然后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第一块光斑。
光斑稳稳托住了她,与冥水接触的地方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逸散起缕缕白气,但并未破裂。她一步步向前,不断在前方凝聚新的光斑。
玉衡和战士们紧随其后,每个人都屏息凝神,精准地落在光斑上。队伍如同行走在一条由生机之光铺就的浮桥上,下方是能吞噬一切的死亡冥水,场景既壮观又险象环生。
苏渺全神贯注,维持光斑的消耗对她来说依然巨大,额头再次见汗。但她咬紧牙关,凭借着与晶核日益加深的默契,稳稳地带领队伍向对岸前进。
就在队伍行至寒潭中央时,异变陡生!
“哗啦!”
漆黑的潭水突然剧烈翻涌,一道巨大的、由冥水凝聚而成的黑色触手猛地从水下伸出,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郁的死亡气息,狠狠地抽向队伍末尾的一名战士!
那触手速度极快,无声无息,直到临近才被察觉!
“小心!”玉衡反应极快,反手一剑斩出,星辉剑气如同匹练般撞向黑色触手!
嗤——!
剑气与触手相撞,发出腐蚀般的声响,触手被斩断一截,但更多的冥水迅速补充,触手再次凝聚,而且潭水翻涌得更加厉害,似乎有更多触手正在形成!
“快走!这冥水有灵!”玉衡厉声喝道,同时挥剑阻挡不断袭来的触手。
苏渺心中大急,加速凝聚光斑,但维持光斑本就吃力,还要应对袭击,顿时感到力不从心。眼看又一条触手绕过玉衡的剑光,袭向一名战士的后心!
危急关头,苏渺福至心灵,她不再单纯防御,而是将一股精纯的炎阳生机之力,顺着光斑猛地注入脚下的冥水之中!
如同沸油滴入冰水!
那片区域的冥水瞬间剧烈沸腾、蒸发,袭来的触手如同被灼伤般猛地缩回,发出一种无声的尖啸!整个寒潭的翻涌都为之一滞!
“有效!用晶核的力量刺激冥水!”玉衡立刻明白了苏渺的意图。
苏渺依言而行,一边维持光斑通道,一边间歇性地将炎阳之力注入冥水。这方法虽然加剧了她的消耗,但却成功震慑住了冥水中的诡异存在,为队伍渡潭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终于,在苏渺脸色苍白如纸,几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时,最后一名战士踏上了对岸的冰梯。
回首望去,寒潭渐渐恢复死寂,但那漆黑的潭水深处,仿佛有无数怨毒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第一道关卡,惊险渡过。沿着螺旋冰梯向下,更深沉的黑暗与未知,正等待着这支勇敢的探秘队伍。而苏渺知道,刚才的遭遇,或许只是真正考验开始前的开胃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