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在袖袋中持续不断地嗡鸣,震得苏渺手腕发麻,那频率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皮肉、直抵骨髓的冰冷寒意。系统光幕上【未知生物毒性成分】的警告字样猩红刺目,像泼洒开的血。
同频能量……毒性……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她强迫自己压下几乎要破喉而出的惊惧,呼吸放得极轻,整个人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目光如炬,一寸寸扫过废屋深处那片粘稠的黑暗。
屋里并非全然无光。破损的屋顶漏下几缕惨淡的星月光辉,勉强勾勒出堆积的杂物和垮塌的房梁轮廓。灰尘在微弱的光柱中缓慢浮动。
嗡鸣声似乎变得更清晰了些,指引着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房间最内侧的角落——那里堆着一摊难以分辨原本面貌的破烂家什,似乎是腐朽的桌椅和一堆烂棉絮。而在那堆垃圾的边缘,紧贴着潮湿墙壁的地面上,似乎有一片区域的颜色……格外深浓?
不是阴影的那种黑,而是一种近乎吞噬光线的、活物般的幽暗。
苏渺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向前挪动了一步,脚下踩到一根枯枝,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嚓”声。
就在声响发出的刹那!
那片深浓的幽暗之地,猛地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
像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湿滑冰冷的蛇,骤然被惊扰!紧接着,一片极淡极淡的、如同鬼火般的幽紫色光晕,从那片幽暗之中弥漫开来!
借着这诡异的光,苏渺终于看清了——那根本不是垃圾!
那是几株相互缠绕、攀附在墙壁上的奇异藤蔓!茎干是令人不安的深紫色,近乎发黑,叶片狭长,边缘带着不规则的锯齿,颜色比茎干更深,如同干涸的血迹。而在那枝叶之间,点缀着几朵半开不开的花朵——那根本不是花,而是一只只如同半阖人眼般的诡异存在!瞳仁是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白部分却闪烁着那幽紫的冷光!
异藤!
图谱上那妖异恐怖的植物,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就在这京城荒废之地的角落里!
几乎在看清的同一瞬间,苏渺感到袖袋中的血玉嗡鸣声陡然变得尖锐!一股强烈的、近乎灼烫的热流猛地从玉中爆发,顺着手臂经脉悍然冲上!
“呃!”她闷哼一声,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几株异藤在她视线中仿佛扭曲了一下!
而更让她头皮炸开的是——那些“鬼眼”花朵,似乎……齐齐转动了一下,那漆黑的“瞳仁”倏地对准了她所在的方向!
一种被无数冰冷恶意的视线同时锁定的感觉,如同冰水浇头,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跑!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还未来得及转化为动作,异变再生!
其中一株异藤的顶端,一枚原本低垂的、约有拇指指甲盖大小的赤红色果实,像是被血玉突然爆发的能量惊动,猛地颤抖起来!表皮之下仿佛有血色的光芒急速流转!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汁液迸裂的声响。
那枚赤红果实竟自行破裂开来!一小滴浓稠得如同血滴般的、散发着奇异腥甜的浆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喷射而出,速度极快,直射苏渺面门!
太快了!快到根本来不及躲闪!
苏渺瞳孔骤缩,只能下意识地偏开头——
嗤!
那滴赤红的浆液擦着她的脸颊飞过,最终打在她身后腐朽的木柱上。
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立刻响起!那看似坚实的木柱,被浆液击中的地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黑、腐蚀、冒起细密的泡沫,转眼间就出现了一个小指深的焦黑孔洞!一股带着腥甜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见血封喉!图谱上记载的剧毒!
苏渺的脸颊被那浆液擦过的边缘,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虽然未被直接命中,但仅仅是被那毒息波及,皮肤就已经开始泛红肿胀!
她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就朝着屋外疯狂冲去!
就在她脚步迈动的瞬间,身后那几株异藤像是被彻底激怒,所有的“鬼眼”花朵幽光大盛,藤蔓剧烈地扭动起来,发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骨骼摩擦般的“咔嚓”声,更多的赤红果实开始剧烈膨胀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集体爆裂!
苏渺连滚带爬地冲出废屋,一头扎进院子里半人高的枯草丛中,不敢回头,拼命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冰冷的寒风刮在脸上,那火辣辣的刺痛感越发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麻痒。
血玉在她袖袋中依旧持续不断地嗡鸣发热,那股灼热的能量流并未消退,反而在她体内乱窜,与脸上那异藤毒素带来的冰冷麻痹感疯狂对抗着,冰火交加,难受得她几乎想要呕吐。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彻底远离那片废弃区域,重新看到稀疏的灯火和相对规整的街道,才敢放缓脚步,扶着一堵冰冷的墙壁,弯下腰剧烈地喘息咳嗽,冷汗早已浸透内衫,紧紧贴在冰凉的皮肤上。
脸上被擦伤的地方依旧灼痛麻痒,她颤抖着手,不敢去碰,只能就着远处店铺灯笼微弱的光线,看向旁边一户人家门廊下挂着的、已经半结冰的铜盆。昏暗扭曲的倒影里,她脸颊那一道寸许长的擦痕周围,皮肤已经明显红肿起来,甚至隐隐透出一丝不祥的青紫色。
真的有毒!而且正在蔓延!
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猛地想起图谱上的警告——“见血封喉”!虽然只是擦伤,但这毒素……
几乎同时,袖袋中的血玉嗡鸣声再次发生变化,不再是持续的尖锐鸣响,而是变成了一种断断续续的、带着某种规律性的脉冲式震动,那灼热的能量流也仿佛受到了引导,开始朝着她脸颊受伤的位置缓缓汇聚!
酥麻、刺痛、灼热、冰寒……几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那小小的伤口处交织碰撞,难受得让她几乎发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毒素的蔓延速度,似乎被这股来自血玉的奇异能量稍稍阻滞了!
是血玉……在主动对抗毒素?
这个发现让她在极致的恐惧中抓住了一根稻草。她不敢怠慢,立刻试图将意识沉入系统,寻求帮助。
【系统!分析我脸上的毒素!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毒?!】
幽蓝的光幕浮现,数据流疯狂闪烁,但反馈来的信息却让她心头更沉:
【毒素分析中……成分复杂……包含多种未知生物碱及神经毒素……】
【数据库匹配度低于15%……无法提供精准解毒方案。】
【检测到宿主体内存在未知能量场(来源:血玉)正在中和毒素……中和效率:17%……预计完全清除需耗时:71小时36分……】
【警告:毒素扩散期间,可能伴随剧烈疼痛、幻觉、局部组织坏死等副作用。】
71小时!三天多!而且还有可能恶化!
苏渺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等不了那么久!更何况这期间可能出现的“幻觉”和“组织坏死”,任何一种都可能彻底毁了她!
必须另想办法!
图谱!那张图谱!上面除了记载毒性,还提到了果实!
她猛地想起图谱上那行关于果实的记载:“……然其果实赤红,状若鸡心,捣碎外敷,却有奇效,可愈陈年旧疤,润泽肌理……”
果实能解毒?还是只能美容?那后面“慎用!招邪!”的警告又是什么意思?
此刻脸部的麻痒刺痛越来越剧烈,甚至开始向耳根和脖颈蔓延,思维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剧毒和血玉能量的冲击而有些混乱。她没有时间深思熟虑了!
赌一把!
必须再回去!取那果实!
这个念头疯狂而危险,但脸上不断恶化的伤势和系统冰冷的警告逼得她别无选择!
她咬紧牙关,撕下内衫一角,小心翼翼地将脸上红肿的伤痕附近包裹起来,避免不小心触碰或二次感染,虽然这对于毒素本身可能毫无用处。然后,她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身体的颤抖和恐惧,目光再次投向那片黑暗的废弃区域。
血玉的脉冲式震动似乎变得更加急促,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预警。
她握紧了袖中的银簪,转身,再一次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那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黑暗。
这一次,她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那株会动的、会喷射致命毒液的、有着鬼眼般花朵的妖异植物。
以及……那可能带来一线生机,也可能招致更可怕灾厄的——赤红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