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记忆无误,前世历史上的关兴极受诸葛丞相器重,北伐时曾阵斩曹魏大将董禧、越吉,可惜英年早逝,在诸葛亮第六次北伐前病故。
值得一提的是,荆州失守后,作为关羽仅存的儿子,关兴曾在张飞、刘备见证下与张苞结为兄弟,随刘备伐吴时手刃潘璋,为父 ** 。
而如今……
在诸葛川眼中,关兴尚显稚嫩。
“兄长莫要小瞧我!”关兴拍着胸膛高声道,“我虽未如兄长与兴国、定国二位兄长般经历关中大战,但自幼随父在军营磨炼。若遇敌寇,我必不退缩!”
那豪气干云的神态,颇有几分其父关羽睥睨天下的风采。
“好志气!”诸葛川赞许颔首。
随即却转头对关平、张苞、郭淮下令:“安国还是太清闲了。抵达江州前,你们每日须将他操练到精疲力竭,再送至我父亲或魏延叔父处,让他好生学习安营扎寨之术。”
“这小子尚未学全关伯父的本事,傲气倒先学了十足。”
诸葛川此言一出,张苞与郭淮顿时忍俊不禁。
关平只是摇头叹息,目光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怜悯,丝毫没有替自家二弟解围的意思。
在他看来,二弟的脾性与父亲实在太过相似。
父亲固然狂傲,却也有狂傲的资本。
而二弟的武艺不过堪堪与自己打个平手,连如今的张苞都胜不过,又有何资格这般目中无人?
关平亲眼见识过马超、张合、庞德、许褚等猛将的本事。
他心知肚明,二弟绝非这些人的对手。
……
半个月后。
时值五月中旬。
长途跋涉的大军终于抵达巴郡江州城外。
与永安城需要叫开城门的遭遇不同。
早已收到消息的严颜,亲自在五里外恭候迎接。
\"巴郡严颜,拜见刘皇叔!\"
\"皇叔舟车劳顿,实在辛苦!\"
\"若不嫌弃,请随末将入城!\"
严颜对刘备极尽热忱,看不出丝毫防备之意。
这般姿态,令诸葛川颇为意外。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黄忠,不禁会心一笑——看来无论是黄忠还是严颜,都是性情纯粹的武将啊!
显然这位蜀中老将,对政治权谋涉猎不深。
否则。
若严颜精于权术,断不会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如此之低,更不会置身这般危险的境地。
倘若刘备心生歹意。
大可擒下严颜,夺取江州要地。
以这座险要城池为据点……
即便此刻与刘璋反目,也完全具备用兵的条件。
进可自江州发兵北上,与驻守葭萌关的关羽、庞统、陈到会师,直逼成都。
退则……
江州城下,严颜率部相迎。刘备跃下马背,快步上前搀扶起躬身行礼的老将。
\"严将军何须多礼!劳您亲自出城,实在折煞备了。\"刘备目光灼灼,望着严颜鬓角斑白的发丝,不禁赞叹:\"久闻老将军如古之廉颇,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严颜闻言开怀大笑:\"不想老夫贱名竟能上达天听!就冲皇叔这句'廉颇'之誉,老夫定要痛饮三爵!\"
刘备含笑侧身,向身后队列示意:\"老将军可识得这位?南阳黄汉升久慕将军威名,今日特来相见。\"
但见黄忠龙行虎步而出,抱拳朗声道:\"末将黄忠,见过严将军!\"
严颜双眼陡然放亮:\"可是阵斩夏侯渊、曹洪的黄汉升?老夫早闻将军威名!\"他激动地握住黄忠手腕,\"今日得见同侪虎将,当真快慰平生!看谁还敢小觑我辈老将!\"
夕阳西斜,两名皓首将军把臂言欢。严颜亲自引路,众人谈笑风生步入江州城门,城头旌旗在暮色中猎猎作响。
严颜以江州之主的身份,为刘备一行准备了周全的接待,与当初在永安城时如出一辙。
酒宴过后,严颜特意邀请黄忠比武切磋。结果不出所料,黄忠有意相让,二人最终以平局收场。正因如此,严颜对这位同辈老将越发亲近。
……
五月十八日,蜀中天气日渐闷热。在江州停留五日后,刘备与诸葛川再度率军北上。
此行并未选择诸葛川先前返荆州的葭萌关—阆中—江州路线,而是沿涪水直趋涪城。原因在于,刘备抵达江州的消息已传至成都。刘璋得知后,立即送来书信,允准刘备进军涪城,并承诺将亲赴涪城相见,设宴犒劳大军。
然而,就在刘备率军赶赴涪城之际——
成都州牧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益州牧刘璋面色阴沉,堂下臣子死谏不休,气氛剑拔弩张!
**州牧府堂上,黄权不顾君臣之礼,拦在刘璋面前,苦苦劝道:“主公!犒劳刘备及其南郡兵力,何须亲往?只需遣一属吏携公子前往涪城即可!若主公亲至,必遭刘备毒手!”
黄权神色肃然,拱手道:\"臣受主公厚禄已久,实在不忍看您步入险境,恳请您慎重考虑。\"
话音未落,他目光灼灼地望向刘璋,神情决然,俨然一副若刘璋执意要离开州牧府,便要以死相谏的架势。
刘璋被这番举动气得胸口发闷。今日启程前往涪城原是早定下的计划,此刻成都城外三军待发,旌旗招展,只待他这位主公亲临,便可挥师涪城。谁能料到黄权听闻消息后竟会赶来阻拦?
正待刘璋出言呵斥,随行出征的别驾张松已抢先一步站了出来。
\"黄公衡,你好大的胆子!\"张松厉声喝道,\"竟敢对主公如此无礼,可还将主公放在眼里?\"他语带讥讽,\"说什么刘皇叔会加害主公?世人皆知刘皇叔所过之处秋毫无犯,更未侵占我益州寸土。怎地到了你口中...\"
暗投刘备的张松岂容有人破坏计划,他冷笑道:\"你这话倒稀奇,刘皇叔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要在主公犒赏三军时动手?何其可笑!依我看,你这分明是要离间主公与刘皇叔的宗族情谊。\"
\"你在此胡言也就罢了,若传到刘皇叔耳中,让他如何看待主公?\"张松步步紧逼,\"莫非忘了,刘皇叔此次入蜀本就是受主公相邀。既邀之又不信之,岂不让天下人耻笑?更何况...\"
他话锋一转,振振有词道:\"主公此番率三万精兵前往涪城,即便刘备真有异心,如此雄师难道还护不住主公周全?\"
《谏阻》
张松句句诛心,字字刺骨。
刘璋听罢,眉间已聚起阴云,瞥向黄权的眼神里尽是嫌厌。
\"黄公衡!\"锦袍袖口猛地甩出弧度,\"本牧心意已决!\"
青石板上响起慌乱的膝盖撞击声。黄权顾不得拍打官袍沾染的尘土,斑白鬓角几乎贴到冰凉的砖面:\"主公且看——涪城五万荆州卒皆虎狼之师,张翼德丈八蛇矛尚带当阳血气,黄汉升宝弓犹鸣定军弦响!\"
突然沾满春泥的手指攥住了蜀锦蟒纹。刘璋猝然后退,玉带钩撞在石栏嗡嗡作响:\"放肆!\"
侍卫的铁甲在廊下泛起寒光。年迈身躯被掀翻的瞬间,青白阶石绽开数朵红梅——两颗门牙落地的脆响,混着含糊不清的\"呜呜\"声消散在穿堂风里。
张松执笏垂首,嘴角在官袍广袖掩护下微微扬起。
张松轻笑不语,对刘璋的话未作回应。
他并未急着动身,而是俯身取出一方丝帕,仔细拾起黄权摔落的两颗门牙,小心包裹收好。
“黄公衡,你一向轻视于我,事事与我作对。”
“今日暂且取你两齿,来日再取你性命!”
低沉自语后,他将帕子收入袖中,这才迈步向府外走去。
然而刚至府门,张松便又撞见一幕——
李恢跪伏于州牧府前,不顾周遭百姓的窃窃私语,向刘璋重重叩首:
“古有诤臣直谏君王,孝子刚正不阿于父。”
“主公!黄公衡字字忠心,句句为国啊!”
“刘备入川,无异于引虎入室,您若亲往,岂非以身饲虎?”
刘璋听罢,气得发笑:“玄德乃我族兄,岂会害我?”
“李恢,你若再敢妄言,不妨试试本州牧的剑利不利!”
李恢眼中光芒骤黯,沉默垂首。
既已竭尽臣子之责,余下的……唯有听天由命。
刘璋盯着哑口无言的李恢,忽想起关羽、庞统初抵成都那夜,黄权、李恢、王累三人联袂劝谏的情形。
“呵!”
“黄权、李恢都来了,那王累莫不是候在城门?”
他冷声喝道:“来人!速去城门查看!”
“若遇王累,立刻拖走——本州牧半眼都不想瞧见他!”
语毕,刘璋扫了张松一眼,拂袖前行。
在前往城门口与三万大军会合的路上,张松见刘璋面带愠色,赶紧快步上前劝慰:\"主上!\"
\"如今蜀中官员只顾自家得失,早已无人为主上与益州安危着想。\"
\"就连那些将领也居功自傲,更有邓贤这等嫉贤妒能之徒,各怀异心。\"
\"有人表面说刘皇叔是威胁,实则是怕刘皇叔剿灭张鲁后,反衬出他们的无能!\"
\"依臣之见,若不借刘皇叔之力,则外有张鲁虎视;州中文武不思报效,内患必生。\"
\"内忧外患,这才是真正的取败之道。\"
\"若听信黄权、李恢之言而疏远刘皇叔,待张鲁兵临城下时...\"
\"再向荆州求援,刘皇叔岂会再来?\"
\"刘皇叔固然仁义,但这份仁义也需诚心相待啊!\"
刘璋闻言颔首:\"永年此言甚善!\"
\"满朝文武,知我者唯卿一人!\"
不到半柱香时间。
刘璋已行至成都东门。
见城门口没有令他生厌之人,脸色稍霁。
他径直出城,向三万大军前列的马车走去。
才行出百余步。
城头突然喧哗四起。
回首望去。
只见从事王累不知何时立于城头。
他颈套绳索,手持谏书高呼:\"主上!\"
王累面若死灰,纵身跃下城墙,脖颈处的绳索陡然绷紧。
他僵硬的身躯在风中摇晃,宛如一具悬尸。
临终前紧握的谏书从指间滑落,随风飘旋着坠向地面。
刘璋浑身颤抖地注视着这一幕,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
\"好啊!真是好得很!\"
\"你王子舆自比忠臣,将本州牧比作昏君!\"
\"永年!\"
他猛然转向张松,厉声喝道:\"去把那死人的谏书取来!\"
张松慌忙拾起地上的谏帛,刘璋却死死盯着城墙上那具随风摆动的 ** 。
王累青紫的面容正对着他,圆睁的双眼仿佛仍在怒视。
刘璋胃部突然一阵痉挛,急忙别过脸去。
他从未如此憎恶过一个人——以及一具 ** 。
当张松捧着谏书回来时,刘璋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读!\"
相传良药虽苦却能治病,逆耳忠言可助人修身。
昔日楚怀王未纳屈原劝诫,执意赴武关会盟,终遭秦国围困。
当下主上轻易离开重镇,欲往涪城迎接刘备,恐怕此行有去无回。
若能当街处决张松,断绝与刘备盟约......
实乃益州百姓之福!
更是主上基业之幸!
这份九十七字的谏书被诵读时,张松面色阴沉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