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从背包里掏出鬼玺,胸口剧烈起伏:“这是你们张家的东西吧?我花了两个亿在新月饭店拍下来的!为的就是带你找记忆、带你回家!”
张起灵看着他近乎癫狂的模样,第一次后悔自己方才的脱口而出——他早该知道,吴邪根本听不懂他话里的真正意思。
一旁的言云听得心头火起,之前想着让他们死在古楼里面一了百了,现在是一点不想了,就算是假的也不想留给他们。
言云语气冷得像冰:“哦,然后呢?花了钱就了不起了?你倒是把东西还给我们啊!做个人吧吴邪,让我家小官带你去挖我们张家祖坟,怎么不见你喊我们去挖你们吴家的?”
她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扫过吴邪和霍仙姑,字字诛心:“你为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吗?陈文锦他们的事从这里开始,这是你三叔给你留的最后一个谜团,对吧?
既然霍老太太也在,不如你问问她,当年小哥和你们九门的约定,你爷爷吴老狗是怎么答应的,你身边这位霍仙姑又是怎么承诺的!
一群道貌岸然的人,现在倒演起受害者、施恩者的戏码来了——吴邪,换成是我,这种时候根本没脸站在这里。”
吴邪被她说得浑身发僵,满眼迷茫地看向霍仙姑,而霍仙姑此刻早已没了方才的底气,只死死抿着唇沉默——那些腌臜事被当众戳穿,尤其是在张起灵这位当事人面前,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刚从外面赶过来的张海杏快步走近,一把从吴邪手里抢过鬼玺。
她抬眼看向霍仙姑,只那轻飘飘一眼,却让霍仙姑浑身一颤,竟生出了拔腿就跑的念头。
张海杏握着鬼玺走到言云身边,看着霍仙姑惊慌失措的样子,脸上满是不解,歪着脑袋看向言云,眼里带着几分懵懂。
言云被她这副呆萌模样逗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带着几分宠溺:“小杏子别理她,她这里不太正常。”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张海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又皱着眉,一本正经地纠正:“我比你大!”
看着她较真的样子,言云方才被吴邪气出来的郁气瞬间烟消云散,忍不住伸手抱住她,笑着打趣:“小杏子,你这么可爱,你哥张海客知道吗?”
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裹住时,张海杏整个人都僵住了。这是她在规矩森严、冷寂疏离的张家从未体会过的温度,像冬日里突然照进的暖阳,烫得她指尖发麻。
她迟疑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轻轻回抱住言云,耳尖早已红透,声音细若蚊蚋:“我……我不可爱,你……你才可爱。”
言云被她这副纯情模样逗得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她发烫的耳朵,语气里的宠溺快要溢出来:“好好好,我们家小杏子和我,都可爱!”
这边温情脉脉,那边的僵局却仍未打破。张起灵看着还在原地愣神的吴邪,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多了几分清晰的界限:“吴邪,找记忆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现在我有家人了,记忆就不重要了。”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醒了在场的霍仙姑。一个曾把记忆当命的人,突然说不再执着,答案只有一个——他的记忆,早就回来了。
想通这层关窍,霍仙姑后背瞬间冒了冷汗,只想赶紧离开这片是非地,再重新盘算后续的筹谋。
吴邪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努力压下心头的翻涌,可委屈、失望,还有那股被辜负的酸涩,还是从声音里露了出来:“既然……既然如此,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抬手拉了拉兜帽的边缘,将大半张脸藏进阴影里。
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吴邪再熟悉不过——他知道,自己今天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一股浓重的无力感瞬间将他淹没,不止是他,连一旁的胖子都耷拉着脑袋,觉得这一路拼死拼活的折腾,像个笑话。他们到最后才恍然发觉,小哥早就找回了记忆,只有他们还蒙在鼓里。
霍仙姑不敢再多留,转身就想走。她带来的霍秀秀却还站在原地,一步三回头地望着解雨臣,眼里满是欲言又止。解雨臣却只当作没看见,目光平静地落在别处。
他早就知道,霍秀秀当初接近自己、跟自己做朋友,从头到尾都是霍仙姑的安排。
当年爷爷离世,除了师父,霍仙姑确实帮过不少忙,所以这些年,无论是生意上的让利、遇事时的援手,还是对霍秀秀的照拂,他早就把那份恩情还得干干净净,再也不欠霍家什么。
见自己的眼神没能引起解雨臣的注意,霍秀秀咬了咬下唇,索性鼓足勇气,快步走到他跟前,声音依旧娇俏,却带着几分刻意的亲近:“小花哥哥,你能跟我出来一下吗?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说,不方便别人听。”
言云窝在张海杏怀里,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有没有搞错?在我们家的地盘上,还嫌我们这些“外人”碍事儿?
那当初进来的时候怎么不说?她甚至恶趣味地想,要是现在进屋找块木牌,写上“吴家人与九门人,不可入内,入内者,死”,不知道这伙人会是什么表情。
解雨臣恰好瞥见自家妹妹这毫不掩饰的白眼,蓦地低笑出声。那笑声温润动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撩人,却没半分要迁就的意思,对着霍秀秀柔声道:“秀秀,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事,直说就好。”
霍秀秀彻底愣住了,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她原以为,无论如何解雨臣都会给她这个面子——在她看来,张家的事是张家的,小花哥哥终究是“外人”,总会顾及她的体面。可眼下这情形,显然是她想多了。
她唇瓣动了好几次,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解雨臣也不催,只是端着酒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梅子酒。从前为了护着嗓子,烟酒、辛辣、生冷,他碰都不碰,活得比谁都克制。可自从言言出现,那些条条框框好像都没了意义,没有什么是不能尝的,没有什么是必须将就的。
他无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那只雕刻着海棠花的粉红镯子,眼底瞬间漫开温柔的笑意。他已经得到了这世上最珍贵、最纯粹的爱,至于霍家的算计、九门的纠葛,那些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