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拽了拽胖子的衣角,压低声音问:“胖子,黑瞎子到底什么来路?”
胖子斟酌了半天措辞,把道上听来的消息拼凑着说:“具体的不清楚,但这人确实活跃了很多年。以前跟着陈皮阿四,后来单干,跟小哥齐名,是道上顶级的高手。
据说他那双眼,越黑的地方看得越清楚。不过口碑一般,跟着他下地的雇主死了不少,但还是有人抢着请——毕竟是真本事,要是听话,活着回来的几率也不小。之前隐约听说是旗人出身,家底可能不简单。”
这话等于没说透,却勾得吴邪更好奇了。他以前没机会仔细观察黑瞎子,如今细细打量,越看越觉得这人古怪:
明明随意地坐在石头上,没什么形象,可骨子里那股矜贵和风流韵味藏不住;
身上带着一种傲慢,不是让人反感的目中无人,而是带着压迫感的疏离,浑身上下都透着神秘,倒和张起灵有几分像。
一旁的言云似笑非笑地看向吴三省,突然开口:“吴家三爷,我最近跟着我家那位学了点算卦的皮毛,免费送你一卦,要不要听听?”
吴三省对言云一直很好奇。她刚出现时,他还琢磨过能不能利用,却被吴二白直接制止——这丫头手段太狠,不是能拿捏的人。
他压下心头的复杂,扯出个笑:“倒是没想到,我还有这荣幸。”
言云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吴三省那张绷着的脸——他和那个“假货”很好区分,真吴三省没有半点书生气,身上的血腥气和戾气重得像化不开的雾。
她沉吟片刻,缓缓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算来算去的因果,家族覆灭终成空。”
这话直白得很,别说吴三省,连吴邪都听出不是好话。
吴三省的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胸口起伏着,喘了几口粗气,几秒后却突然露出个阴翳的笑:“我吴老三淘沙半辈子,不信命,只信人定胜天,逆天改命!”
他话音刚落,三七就凑到言云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嘀咕:“姐姐,我好奇齐铁嘴给吴邪批了什么,能让吴家这么自信?”
言云摸了摸它的头,没说话。她心里清楚,故事的最后,吴家确实没失去什么——金钱、地位都在,可他们最初追求的长生、秘密,终究什么也没得到。
所谓的“逆天改命”,不过是吴三省自欺欺人的执念罢了。
吴邪看着吴三省阴沉的脸,又看了看言云淡然的模样,心里莫名发慌。他总觉得言云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心里——
难道三叔折腾这么多年,最后真的会一场空?可他又不敢问,只能低着头,看着脚下浑浊的地下水,沉默不语。
言云说“那就祝吴家三爷你,好运,时间会证明我算的到底准不准。”
黑瞎子是懂得这些东西的,张家家学渊源,基本都懂一点皮毛,这话若是张起灵说,黑瞎子说,吴三省会思考,思考过后也就忘了。
但这话是言云说的,吴三省只当言云知道吴家的打算,是在讥讽他。
说完话的言云坐在树荫下撸着三七,一人一猫的闲聊没遮没拦,压根没注意到黑瞎子、张起灵和解雨臣正往这边走。
三七蹭着言云的手心,尾巴尖晃来晃去:“姐姐,你说吴家最后啥也没丢,钱和家底都在,可一开始追的长生到最后也没摸着,是不是打从根上就想错了?把虚头巴脑的当宝贝,倒把眼前的安稳忘了。”
“可不是嘛。”言云指尖顺着三七的毛往下滑,语气淡淡的,“他们一门心思钻‘长生’的死胡同,觉得抓住了就是逆天改命,
却没想这东西本就不属于常人,强求来的哪有好结果?本可以守着日子安稳过,偏要趟这浑水,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都是自找的。”
“还有汪家!”三七突然提高音量,“对吴邪跟见了天敌似的,紧张得不行,好像他一抬手就能掀了汪家似的。”
言云嗤笑一声:“汪家看着铁板一块,内里指不定多少窟窿。真要是没吴家的探子,他们敢让吴邪这么折腾?早把心提到嗓子眼了。九门和汪家斗了百年,‘渗透’本就是常有的事。”
“不过吴邪那‘气运子光环’也挺邪门,”三七歪着脑袋,“每次都能死里逃生,可这光环更像催命符,走到哪儿带一身因果,身边人跟着遭罪,他自己也没少折腾。
上次巨蟒、之前的尸蟞王,哪次不是身边人先扛着?因果缠多了,就算真长生了,天道也容不下吧?指不定一道雷就劈没了。”
“天道最忌因果缠身。”解雨臣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几人转头,才发现他和黑瞎子、张起灵已经站在旁边,“他这光环看着是好运,实则是双刃剑,拿命换的‘幸运’,早晚要还的。”
黑瞎子靠在树干上,把玩着手里的匕首:“要说那局,看着糙得很,结果把九门、汪家、张家都卷进去了,最后全成了过去式。小花你耗了半辈子维持的平衡,也跟着碎了。真就凭这么个破局?”
“是他们自己的执念闹的。”言云耸耸肩,“吴三省想逆天,汪家想斩草,张家想守秘密,凑一块儿,可不就把闹剧演得越来越大?”
“可不是!”三七接过话茬,往言云怀里缩了缩,“忙活半天啥也没捞着,白折腾一场。还是咱们这样好,想吃吃想睡睡,不管那些破事儿,多自在。”
一直没说话的张起灵突然点头,声音清冷却笃定:“嗯,不管他们。”
几人相视一笑,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身上,暖融融的。
远处营地的喧嚣、地宫的阴翳,仿佛都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对他们而言,眼前的安稳,才是最实在的。
晚上营地其他人睡得好不好,言云没心思管——三七早早就贴了张隔音符在帐篷上,四人一猫睡得安稳极了。
尤其是三七,天刚蒙蒙亮就醒了,蹲在帐篷口舔爪子,而言云、黑瞎子、解雨臣和张起灵,在安神香的作用下,还陷在深沉的睡眠里,轻易醒不过来。
三七带来的丹药能慢慢补足身体亏空,只是药效要靠时间滋养,急不得,所以这几天几人都尽量少操心,只管吃好睡好。
帐篷外,拖把缩在离言云他们最近的角落,一夜没敢合眼。
他抱着膝盖,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时不时往言云的帐篷瞟一眼,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活像只担惊受怕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