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的煤油灯滋滋作响,柯言云指尖绕着桌布边缘,看着吴邪捏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
窗外浪涛拍击船身的声响越来越急,混着王胖子吞咽米饭的动静,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从之前的山东鲁王宫,再到这次的西沙海底墓,短短这么点时间,走完这两个墓,”
她忽然轻笑一声,尾音带着冷意,“吴邪,你好歹是高材生,就没发现你走的每一步,其实都是你三叔画好的圈?”
吴邪喉咙滚动了一下,瓷碗磕在木桌上发出清脆声响。
他当然知道。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帛书、每次电话里欲言又止的暗示,还有每次危机时恰到好处出现的线索,都像无形的丝线,将他往深渊里拽。
可当这些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胸腔里还是泛起酸涩的疼。
柯言云没等他回应,抓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有些事不能说太透,但你得清楚——”
她将茶杯重重搁下,茶水溅湿了桌布,“吴三省把你当活棋子用,这盘棋早在十几年前就布好了。”
她眯起眼盯着吴邪苍白的脸,“接下来,他八成要让你去秦岭。”
“为什么?”吴邪猛地抬头,眼里布满血丝,“为什么是我?”
“谁知道你三叔打的什么算盘?”柯言云耸耸肩,语气突然轻快起来,“不过你吴家独孙的身份倒是如假包换,这点不用怀疑。”
她话音刚落,黑瞎子忽然从身后揽住她肩膀,带着体温的呼吸扫过耳畔:“言言累坏了吧?”
柯言云顺势往后一倒,整个人窝进黑瞎子怀里。
余光瞥见张起灵安静地将最后一口粥喝完,解雨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银筷,而王胖子捧着饭碗僵在原地,嘴巴还保持着咀嚼的动作。
海风突然卷着暴雨砸在船舷上,将满室沉默碾得粉碎。
“只不过秦岭我是不打算奉陪了,还有就是,你还得是吴家小少爷,出门在外能不能注意形象啊,我听说你吴山居可是还欠着你员工工钱呢”
吴邪捏着汤匙的手顿了顿,喉间溢出声苦笑。
消化完柯言云抛出的重磅炸弹,紧绷的神经刚松下来,又被那句调侃撞了个趔趄。
他抬眼望向斜倚在黑瞎子怀里的柯言云,对方正晃着腿,指尖转着冲他挑眉:“吴小三爷,跟着你三叔下斗倒是风光,也没见你给我们这些卖命的发点辛苦费?”
王胖子噗嗤笑出声,腮帮子还鼓着没咽下去的鱼肉:“妹子这话在理!胖爷我在海底差点喂了海猴子,怎么着也得加个鸡腿!”
黑瞎子跟着起哄,搂着柯言云的胳膊收紧:“要不这样,言言把工资折现,折成以后每顿饭都要坐在我旁边?”
吴邪被呛得咳嗽两声,耳尖泛红:“我……我不是回头都补上了吗?”
柯言云半倚在黑瞎子怀里,指尖绕着他胸前的银链,忽然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吴邪,我给你出一招——\"
她故意拖长尾音,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端起青瓷茶盏,轻抿一口后挑眉道,\"你把你三叔那些压箱底的文物卖给我怎么样?\"
话音刚落,王胖子嘴里的米饭\"噗\"地喷了出来,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妹子这招太损了!!\"
黑瞎子也跟着低笑,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柯言云后背,仿佛在给她的主意喝彩。
吴邪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紧,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吴三省发现藏品不翼而飞时的表情——
那个总把他溜着玩的三叔,若看见精心收藏的古董、字画全都换成了现钞,怕是会气得连胡子都翘起来。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胸口郁结的闷气消散了几分,嘴角不自觉上扬:\"好啊,言言你等我回杭州的!到时候把他书房那套明代紫砂壶也顺出来,保证让他连喝口茶都得想起我!\"
柯言云从黑瞎子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抛进嘴里,甜腻的橘子味在舌尖炸开,混着海风的咸涩,竟有种奇异的畅快。
她斜睨着吴邪,眼尾挑起一抹戏谑:\"成交!等这事办妥了,我给你摆庆功宴——\"
话音未落,她忽然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坐在角落安静吃饭的张起灵,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正慢条斯理地剥着虾壳,\"不过先说好,秦岭那趟...你得多加小心。\"
解雨臣优雅地放下筷子,用丝帕擦了擦嘴角:\"你们这是打算把吴三省的库房给搬空?\"
他话音未落,张起灵突然将空碗往前推了推,漆黑的眼眸扫过众人:\"吃完了( ?' '?)。\"
海风裹挟着咸腥撞在船舷上,将众人的笑闹声撕成碎片。
吴邪望着窗外翻涌的浪涛,突然觉得攥在手里的不是酒杯,而是命运的缰绳。
那些被三叔操控被溜的迷茫日子,或许这次会走向不同的结局。
第二天,等吴邪王胖子都收拾好了之后,便向柯言云他们告别,走之前,柯言云对着吴邪说“注意安全,我会在云顶天宫等着你的。”
吴邪听到这个,就知道,柯言云这是在提前告诉他秦岭之后的答案。这是提前给他透题透答案了。
吴邪王胖子走后,柯言云他们又在别墅住了好久。
这天柯言云突然说要去赶海还要在海边烧烤。
暮色将海面染成蜜橘色时,柯言云的草帽被海风掀飞。
黑瞎子眼疾手快捞住帽檐,顺势把她往怀里一带:“小心被浪卷走,到时候我得下海跟鲨鱼抢媳妇。”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解雨臣的轻笑——他正举着贝壳望远镜眺望礁石,月白衬衫下摆沾满细碎的贝壳碎屑。
张起灵弯腰在潮间带翻找时,黑瞎子突然凑过去:“哑巴,这海葵能吃吗?”
话音刚落就被柯言云揪住后领:“别祸害海洋生物!”她蹲下身指着石缝里的寄居蟹,湿漉漉的发丝垂落脸颊。
“你看这个壳多漂亮,瞎子你要是能找到同款,我就...”话没说完就被黑瞎子堵住嘴,带着海盐味的吻混着海风,惊得旁边的螃蟹挥舞着钳子迅速遁走。
解雨臣优雅地用银镊子夹起海星,转身看见黑瞎子正把柯言云扛在肩头往浅滩跑。
浪花扑到她小腿,惊叫声里带着笑意:“放下我!我的人字拖!”
黑瞎子故意摇晃肩膀:“叫声好听的就还你。”
远处张起灵突然伸手接住被浪冲来的拖鞋,递过来时,黑瞎子已经被柯言云用渔网套住了脑袋。
夕阳沉入海平面时,众人的竹篓里装满了蛤蜊和小螃蟹。
柯言云把战利品倒进铁锅,黑瞎子从背后搂住她,鼻尖蹭着她发顶:“晚上给你做海鲜粥?”
解雨臣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清洗贝壳,闻言轻笑:“记得多放姜,某人刚才差点被水母蛰哭。”
黑瞎子立刻反驳:“那是我给言言表演徒手抓水母!”
篝火噼啪作响,柯言云靠在黑瞎子怀里,看他用树枝在沙滩画歪歪扭扭的爱心。
张起灵难得主动递来自己烤好的鱿鱼,解雨臣则把收集的贝壳串成手链,月光落在四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随着潮水的起伏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