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柯言云黑瞎子带着张起灵去附近的招待所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启程回北京了。
主要无论是柯言云还是张起灵身体都不太好,一个是刚清醒过来就长途跋涉的来到这里,一个是自小身体就不太好,要不是麒麟血护着,指不定怎么样了呢。
越野车碾过省道的减速带,颠簸中柯言云无意识往黑瞎子肩头蹭了蹭。
黑瞎子垂眸看着她沾着碎发的侧脸,小心翼翼调整坐姿,让她枕得更舒服些。
驾驶座传来的收音机杂音混着轮胎与柏油路面的摩擦声,在密闭车厢里织成朦胧的网。
后视镜里,张起灵的目光始终落在柯言云颈间晃动的莲花吊坠上。
绷带重新包扎过的手腕搭在膝头,身体的麒麟纹身随着呼吸若隐若现。他的记忆如破碎的镜面,偶尔闪过零星画面——雪山之巅的青铜巨门、墓室深处的血尸嘶吼,还有方才女孩颤抖着说“回家”时的模样。
当越野车驶入隧道,黑暗吞没光线的刹那,他忽然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她...为什么叫我小官?”
“先休息。”黑瞎子突然开口,墨镜下的目光扫过张起灵紧绷的脊背,“言言身体不好,等回去再叫她给你说清楚。”
他抽出一只手,将柯言云滑落的毛毯重新掖好,动作轻柔得不像常年游走生死的倒斗人。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柯言云落在他手臂上的发丝,触感柔软得像雨林里未被惊扰的蛛网。
黑瞎子察觉到他的异样,随手扔过去一颗薄荷糖:“留着力气,等回北京有的是秘密要解开。”
糖纸在仪表盘蓝光下泛着冷光,张起灵盯着它,忽然想起柯言云蜷缩在后座时,也是这样无意识地折着糖纸。
当晨光刺破云层时,柯言云在颠簸中微微睁眼。
她迷迷糊糊往热源处蹭了蹭,却听见黑瞎子压低声音的轻笑:“醒了?看看谁一直盯着你。”
柯言云抬头,正对上张起灵幽深的目光,那双眼睛里藏着太多疑问,却在她瑟缩了一下时,悄然转开。
“小官...”她沙哑着嗓子开口,却被黑瞎子打断:“先养足精神,北京的四合院暖气烧得旺,到时候慢慢聊。”
他说着,将保温杯递到柯言云手中,热水的雾气模糊了车窗,也模糊了张起灵欲言又止的脸。
深褐色的汽车碾过满地梧桐叶,在柯家朱漆大门前缓缓停下。
门廊下的铜灯将光晕投在青砖地上,树影婆娑间,黑瞎子利落地推开车门,动作轻柔却不失干脆地将沉睡的柯言云横抱入怀。
她的头枕在黑瞎子肩头,沾着泥点的发丝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眉间还残留着旅途的疲惫。
门房听到动静,提着灯笼小跑过来。当他看清黑瞎子怀中的人时,灯笼险些脱手落地,惊呼道:“这……这是小姐!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从院内传来,几个丫鬟婆子举着烛台匆匆围拢,烛火在夜色中摇曳,映得众人脸上满是焦急。
“只是睡着了。”黑瞎子微微侧身,避开众人急切的目光,墨镜下的眼神温柔而笃定。
他迈步跨过门槛,绣着暗纹的衣摆扫过门前的青石阶,怀中的柯言云无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黑瞎子嘴角不禁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低头轻声呢喃:“到家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车后缓步走出。张起灵单单的站在那里,湿透的黑衣紧贴着脊背,绷带缠绕的手臂还在渗着暗红的血迹。
他的目光沉静如渊,却在看向柯言云时,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老管家举着灯笼凑近,看清张起灵的模样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发颤地问:“这位是……”
“安排西厢房,顺便准备点热水。”黑瞎子头也不回地吩咐道,脚步不停往内院走去。
回廊下的灯笼依次亮起,将他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张起灵站在原地,望着黑瞎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又看了看怀中的柯言云,最终默默跟了上去。
穿过雕花回廊,跨过深红色的门槛,黑瞎子推开柯言云卧室的雕花木门。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茉莉香,床榻上的锦被还保持着整齐的模样。
他小心翼翼地将柯言云放在柔软的床铺上,伸手轻轻为她褪去沾满尘土的外衫,又拿过锦被仔细地盖好。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映得柯言云的脸庞愈发苍白。黑瞎子蹲在床边,伸手拂去她额前的碎发,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冰凉的脸颊,心中微微一疼。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许久,才轻声道:“好好睡吧。”
而在西厢房中,张起灵坐在浴桶里,任热水漫过伤痕累累的身躯。
窗外,夜色正浓,更夫的梆子声隐约传来,惊起几声犬吠。他望着水面自己模糊的倒影,思绪万千。
那个叫柯言云的女孩,那句“小官”,还有黑瞎子那句“先休息”,都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这个陌生的地方,这些陌生的人,仿佛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又如此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