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阳光碎成金片,落在言云浇花的手上。喷壶细细密密地洒着水,打湿了月季的花瓣,也打湿了青石板的一角。
暗处的人低声汇报完消息,她“嗯”了一声,指尖在叶尖的水珠上碰了碰:“让他们盯紧点,别真让那小子把命搭在杨大光老家。”
转身时,正见黑瞎子伸长胳膊,指尖勾着茉莉枝桠上的嫩芽把玩,她扬手轻拍了下他的手背,语气带着点嗔怪:“别糟践花。”
黑瞎子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鼻尖蹭过她的发顶,笑得散漫:“这不是看花儿没你耐看么。”
他顿了顿,指尖摩挲着她腕间的银链,忽然提了句,“前阵子遇着个姓焦的老板,说要请我跟哑巴张当什么先导,开的价码能买下半条街。”
“哦?”言云挑眉,挣开他的手去端石桌上的茶盏,“那你怎么没应?”
“应什么?”黑瞎子从背后圈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声音懒懒洋洋的,带着点被阳光晒过的暖意,“现在有花赏,有茶喝,身边还有你,不比钻山挖洞强?我啊,就想守着你,过安生日子。”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言云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软得发甜。她转过身,抬手捧着他的脸,指腹轻轻蹭过他眼下的疤痕,凑过去,在他唇上印了个轻吻。
刚要退开,后颈就被他稳稳按住,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吻瞬间加深,缠得又急又缠绵,连廊下的风都放慢了脚步。
院门口传来管家轻咳的声音,言云猛地推开他,脸颊泛着薄红,瞪了黑瞎子一眼才转向门口:“刘丧来了?进来吧。”
刘丧低着头往里走,耳朵尖红得快要滴血——他早就到了,只是听见里面的动静,没敢出声。
黑瞎子看着他那模样,低笑出声,在言云耳边嘀咕:“瞧见没?我说有哑巴在他准来。”
言云没理他,径直走到刘丧面前,语气恢复了平静:“找你过来,是有件事要你去办。”
言云端着茶壶,给刘丧面前的白瓷杯斟满茶水,水汽氤氲着袅袅升起。她指尖搭在杯沿上,看着刘丧紧绷的侧脸,慢悠悠开口。
“道上都传,刘丧你的耳朵是老天爷赏饭吃,几里外的动静都能辨得一清二楚。吴邪听雷这一遭,吴二白是不是早就找你了?”
刘丧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听到“吴二白”三个字时,他眼皮跳了跳,抬眼看向言云,眼里满是诧异:“您……您连这个都知道?”
他顿了顿,老实回答,“二爷确实找过我,说让我跟着去听雷,酬劳开得不算低,但我还没应。”
言云笑了笑,拿起茶盏抿了口,语气淡然:“吴家的活儿,哪有那么好接。”她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刘丧身上,“不过我这儿有个差事,想请你帮忙。条件嘛,肯定比吴家优厚,你看怎么样?”
刘丧愣了愣,下意识看向院子角落的张起灵。阳光落在那人身上,侧脸冷白,正专注地吃着点心水果,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刘丧心里清楚,只要能留在偶像身边,别说是干活,就算是没酬劳,他恐怕也愿意。
见他犹豫不决,言云又补了句:“放心,我曲江张家办事,向来明码标价。不像吴家,总爱打着‘九门情义’的幌子让人白跑腿,最后好处没捞着,还得背一身麻烦。”
这话戳中了黑瞎子的心思。他之前跟着吴邪他们出生入死,看似得了些好处,实则好几次都差点把命搭进去,最后也没落到什么实在的。
刘丧攥了攥拳,抬头看向言云,眼神里多了些坚定:“您想让我做什么?只要……只要能留在偶像附近,我就干。”
黑瞎子在一旁听着,忍不住低笑出声:“这小子,倒是会提条件。”
言云没理会他,只是对刘丧点了点头:“不难,这些天你先住在这里,等到时候你跟着我们去就可以了。”
曲江老宅的葡萄架下,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刘丧拿着言云给他的耳塞,正琢磨着怎么不动声色地跟着吴邪他们,黑瞎子靠在竹椅上晃着腿,张起灵吃完点心,安静地坐在树下晒着阳光发呆。
解雨臣则翻看着刚送来的消息,时不时和言云低声交谈几句。听雷这件事的核心人物,竟不知不觉间,都绕着言云这边转了起来。
而另一边,杨大光老家的破屋里,吴邪算是把自己折腾到了极限。发霉的墙角、布满蛛网的梁木、还有暗格里藏着的半截听雷图谱,每一样都耗尽了他的力气。
等他和胖子拖着半条命从那鬼地方出来时,关于“杨大光老宅藏着听雷关键”的消息,已经跟长了翅膀似的,在道上飞传开来。
吴二白的电话紧跟着就打了过来,语气不容置疑:“小邪,来滩涂。”
医院的复查报告刚出来,上面的指标红得刺眼。吴二白拿着报告,在吴山居的堂屋里踱了两圈,终于停下脚步。
看着脸色发白的吴邪,声音沉得像滩涂的泥:“你的身子,经不起再折腾了。听雷的事,必须跟着我来,由不得你任性。”
吴邪攥着那半截图谱,指尖都在抖。他知道二叔说的是实话,胸口的闷痛越来越频繁,连走路都开始发飘。
可放弃?他做不到。三叔的消息、听雷的秘密、还有自己剩下的日子……
“二叔,”他咳了两声,声音哑得厉害,“我……”
“没有商量的余地。”吴二白打断他,眼神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强硬,“要么跟我去滩涂,按我的法子来;要么,你就留在吴山居,哪儿也别想去。”
胖子在一旁急得直搓手,想劝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口。
吴邪望着窗外,西湖的水波光粼粼,像极了他第一次跟着三叔出海时看到的浪。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吴二白都快要不耐烦时,才缓缓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
至少,还能离真相近一点。哪怕这条路,注定走得艰难。
吴二白的脸色稍缓,转身吩咐手下备船:“三天后出发。这三天,你给我好好待着,不许再瞎跑。”
吴邪没应声,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图谱,指腹一遍遍划过那些模糊的纹路。
他有种预感,滩涂那边等着他的,恐怕不止是听雷的秘密,还有更多他猜不透的局。
而那个突然出现的曲江张家张言云,又会在这局里,扮演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