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军区大院大门刚推开，穿月白马褂的管家便迎上来，眼角皱纹里堆着笑：“小姐可算来了，老爷子今早还念叨‘云丫头该来喝茶了’。”
柯言云摘下墨镜晃了晃，瞥见影壁后闪过道青灰色人影——是小叔院子里的贴身保镖，腰间别着的驳壳枪枪管泛着冷光。
黑瞎子叼着草茎晃到她身边，衣服穿的板正的很：“言言，你家门槛比新月饭店的还高。”
话音未落，穿堂风卷着桂花香袭来，正厅檐下忽然传来苍老却清亮的笑声：“哪来的野小子？站在我家影壁前犯什么浑？”
拄着龙头拐杖的老人扶着门框现身，马褂上绣的纹样随动作起伏，正是柯言云的三爷爷——柯宗汉。
“三爷爷！”柯言云快步上前扶住老人，黑瞎子趁机赶忙鞠躬，露出标志性的痞笑：“晚辈齐墨，见过柯老太爷。”
老人上下打量他，拐杖“咚”地敲了敲青石板：“你就是那总在潘家园倒腾鬼市的混不吝，上次我听说你上个月在鬼市拿假古董骗了个汪家暗桩？”
解雨臣适时上前替柯言云整理披肩，唇角扬起清浅笑意：“老太爷好记性，不过那桩买卖，倒是替解家清了颗钉子。”
廊下阴影里，张起灵垂眸盯着地面青苔，忽然抬眼望向正厅墙上那幅《寒江独钓图》
柯宗汉忽然拄着拐杖走向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精光：“你这年轻人……倒有几分气派。上次宴会我没去，就听我家那混小子说了你。”
话音未落，后堂传来瓷器轻响，穿湖蓝旗袍的丫鬟捧着茶盘现身，茶盏里浮着几片新鲜荷叶。
“都进屋坐。”
柯宗汉挥了挥手，拐杖尖在黑瞎子脚边点了点，“尤其你这混小子，别在我院子里糟蹋花草，我孙女怎么看上你这个不着调的？”
黑瞎子摸了摸鼻尖，柯言云憋着笑拽了拽他袖子往内院走。
众人在紫檀木圆桌旁落座，丫鬟刚退下，柯宗汉坐在主位上说：
“说吧，这次要我老头子出什么力？”
柯言云指尖抚过茶杯，与黑瞎子交换了个眼神：“三爷爷可知，先前九门提督的事？”
老人哼了声：“怎么不知？当年你母亲带着你去解家的时候，我就跟你爷爷说过，那里面乱的很…”
“当时我就不同意你爷爷参与进去，谁知道你长大了还找了一个混这个的。”柯老太爷看着黑瞎子冷声道。
黑瞎子叼着的草茎险些掉下来，忙不迭坐直身子，中山装领口蹭到下巴：“太爷，我这行跟九门可不一样，我是正经生意人——”
“哎呀，三爷爷我就喜欢他，您难道想看到我跟他私奔不成？”
“你敢！？你父亲随你爷爷都是心软的，这小子到他面前表真心哭两声，他就同意！那小子连个证都不跟你领…”
眼看着老爷子又要继续说，柯言云赶忙打断道
“三爷爷，我们这次来是有正事的。”
柯宗汉哼了声，目光却扫过黑瞎子，这混小子若敢负了自家孙女，他这把老骨头拼了也要让他脱层皮。
“说吧，什么事能让你大老远的找我。”老爷子适可而止的不说了。
他主要也是怕她受欺负，毕竟混这个的，心狠手辣可不是说说而已。
“太爷您放心，我这辈子认定她了，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黑瞎子看着柯老太爷郑重的表示道。
“哼，算你小子识相。”老爷子嘴上还说识相，内心里也算认可了。
“三爷爷，我们这次来是求助你帮我们解决一个事情。”柯言云接茬的说
“小官，也就是白晨，我们找到了他的家族，是东北张家，然后他们家因为一些原因，家族里的人都不知所踪。
但他们的敌人汪家，还在趁机觊觎他们家的宝物，我就跟他商量，想着要不都捐了，这样让上面的人去保护，也省的他们不但保护不成家里人还弄成那个样子……”
老爷子听着她娓娓道来，说“东北张家，我倒是有所耳闻，早年间我记得有一个长官也说自己来找东北张家…叫…张”
“张启山”张起灵顺势说。
“对，是这个名字”老爷子肯定道。
“我记得他好像几十年前搞过一场考古活动，说找什么张家古楼…不会就是找宝物去了？”老爷子回想着，疑惑道。
“对，是这样的三爷爷，然后我们再帮小官找回忆的时候，发现了不少古墓……”柯言云说着就让解雨臣从文件袋里翻出资料还有照片。
“太爷，这都是我们派人去拍的照片，您看看。”解雨臣把文件袋展开，放在老爷子的桌旁。
老爷子看着这份资料，这里面有秦岭的西沙的，还有塔木陀以及前几天巴乃的……
很难想象这些地方，都跟那孩子有关。
看着这些照片也是能猜出来，这孩子的家族出身，做什么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你们老实跟我说，你们下去之后碰里面的东西了吗？”老爷子严肃的看着黑瞎子跟张起灵说。
“天地良心，太爷。虽然我干这行，但下地不拿任何东西的原则还是有的。”黑瞎子立马站起来，举着右手说道。
“没有”张起灵看着老爷子真诚的说。
“好好好，没有就好。”老爷子安心的舒了一口气。
得亏没有啊，不然自己这兢兢业业大半辈子就要搭进去，给自己孙女婿保释出去了。
柯言云看着三爷爷长舒一口气，笑着说“三爷爷，您是有多害怕啊？”
“你个小混蛋，但凡他俩碰了，你小心跟你对象在牢里见面吧”老爷子看着柯言云没心没肺的笑，气着说道。
“您别生气，我这想着等结束之后，把言言取回来呢。”黑瞎子这时宽慰老爷子说。
柯宗汉盯着两人足足半盏茶工夫，忽然重重叹了口气，拐杖戳向黑瞎子：“算你小子识相！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带言言涉险……”
“哪能呢太爷！”黑瞎子趁机凑过去，从口袋里摸出个紫檀木盒。
“我给您带了潘家园淘的宋瓷茶宠，等这事了结，我亲自给您养壶！”
柯言云看着三爷爷嘴角微扬，悄悄踢了踢黑瞎子的皮鞋，老人马褂下摆挂着露出的镜片反光，映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赞许。
“要说这事，可大可小。就是这牵连的人众多，还有九门……”老爷子说着看向解雨臣
“三爷爷，解家不怕查，我爷爷那时候并没有靠盗墓发家，我接手这些年也是并没有碰”解雨臣感觉到目光看向自己说道。
柯宗汉指尖敲了敲桌面，老花镜后的目光扫过解雨臣雪白的袖口：“九门里数解家最谨慎。”
他忽然转头盯着黑瞎子，“但你那鬼市摊子，上个月是不是走了批青铜鼎？”
黑瞎子正要开口，老人却摆了摆手：“罢了，你既敢带他们来，想必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