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矩没有多解释,只是似笑非笑地说:“大人现在就可以派人去找郭靖。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很快就能找到他。”
“只需带几个人过去,把郭靖押回刑部大牢就行——他不会反抗的。”
宇文化及心中一动,隐约明白了什么:“我凭什么相信你?”
裴矩哈哈一笑:“将军是聪明人,有些话我不说,您也明白。”
说完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裴矩转身离开。
杨广是个难伺候的皇帝:他既不喜欢臣子太聪明,又讨厌愚笨之人。
所以做臣子的既要收敛锋芒,又不能显得无能,否则很快就会失宠。
平时不能太张扬,关键时刻却必须能帮杨广解决问题。
裴矩多年来早已将这其中的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
宇文化及离开皇宫后,立刻派人查找郭靖的下落。
结果果然如裴矩所说,手下轻松找到了郭靖的踪迹。
虽然裴矩提醒不要带太多人,宇文化及仍调动了两千御林军前去。
郭靖声名显赫,他不得不谨慎。
然而到了地方,郭靖竟然真的没有反抗,老老实实地被擒,让宇文化及感到意外。
“郭大侠,你做的好事。”宇文化及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郭靖。
郭靖只是笑着抱拳:“在下实在无奈,还请宇文将军见谅。”
“你……哼,带走,押送刑部监牢!”见到郭靖之前,宇文化及有很多话想说,真见到人时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刑部监牢中,曹命正悠闲地躺在床上。
牢门外,狱卒们赔着笑脸说道:“曹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弟兄们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这时,丁典缓缓起身,铁链发出哗啦声响。
以他的武功,本可以轻松挣脱锁链,却仍任由铁链缠绕。
狱卒们见此情景,纷纷讨好地看向曹命:“曹爷,我们得带这犯人去受审,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曹命半眯着眼,冷眼扫过他们:“什么通融不通融?直说吧,这人到底犯了什么罪,值得你们天天折腾?”
“?”狱卒们一时语塞,有经验的立刻赔笑圆场:“曹爷您说笑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您大人大量,别为难我们这些小人物。”
曹命强硬地一挥手:“我今天偏要问个明白。
我不认识他,也不关心他的事,但你们这样折磨人,像话吗?犯再大的罪,也不至于天天拷打吧?”
狱卒们不敢承认,彼此对视,没人敢接话。
众人连忙摇头否认:“曹爷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按规矩办事。”
曹命缓缓呼出一口气,冷冷说道:“好,既然你们说是按规矩来,那咱们就讲讲这个理。”
他伸手指向浑身伤痕的丁典:“这个人,不管他犯了什么罪,哪怕是杀官**,最多也就是秋后问斩,再重也不过牵连九族。”
“可不管他犯了什么罪,都不该天天用刑折磨吧?”
几个狱卒脸色骤变,正想抬头解释,曹命已经一脚将其中一人踢飞出去。
那人滚到墙边才勉强停下。
“少跟我找借口!你们别忘了,我伯父是东厂督主曹正醇。”
“我跟着东厂的高手审重犯时,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混呢!”
………
“他身上的伤都是长期积累的。
如果不是天天用刑,不给他半点恢复的机会,伤口绝不会变成这样。”
“现在,派个人过来跟我说清楚——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狱卒们面面相觑,脸色发白,没人敢上前回答。
曹命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们这是假公济私。”
“听着,你们和他有什么恩怨,我不在意。
但只要我还在这儿,你们都给我老实点。”
“等我走了,你们爱怎么弄就怎么弄,与我无关。”
说到这里,曹命声音陡然严厉:“听清了吗?”
狱卒们慌忙应声:“曹爷明察,我们不敢在您面前耍花样。”
“知道了,都走吧,我要休息一会儿。”曹命说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狱卒们不敢耽搁,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动这位惹不起的人物。
狱卒离开后,丁典平静地说道:“曹兄不必如此,这么多年了,丁某早已习惯。”
“切,”曹命不屑地撇了撇嘴,“丁兄,我以前还真没看出,你竟这般自以为是。”
“我只是看那几个人不顺眼,找个理由教训他们罢了,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是为了你吧?”
丁典脸上微红,赶紧侧过脸,不想让曹叶看出他的尴尬。
“不管怎样,你帮我躲过一顿苦头。
我丁典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谢谢你。”
“哈哈!”曹叶大笑,“天下恨我的人不少,谢谢我的人也不少。
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
曹叶那副狂妄的样子,让丁典几乎忍无可忍,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
但想了一想,丁典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并非他心软,而是他清楚自己未必是曹叶的对手。
这个人虽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但气息绵长沉稳,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练武者的气度。
两人同处一室,若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他的呼吸声。
曹叶的叔叔曹正醇,丁典早有耳闻,但曹叶这个名字,他却从未听过。
若是从前那个嫉恶如仇的丁典,根本懒得和曹叶多说一句话。
可经历了一些事之后,他的性情早已不同。
以前他认为曹正醇作恶多端,他的侄子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人;如今却想,曹叶武功已经这么高深,那曹正醇的功夫,又该达到什么境界?
曹叶其实也在观察丁典,但他一直坚持一个原则:丁典不开口,他就不主动说话。
多年的折磨下来,丁典表面上看起来没事,但内心早已破碎不堪。
如果不是这个时代没有……
曹叶甚至觉得,应该先给丁典找个心理医生。
或许是因为在牢里待得太久,回到自己的位置后不久,丁典突然问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以你的本事,宇文化及想抓你,应该没那么容易吧?”
曹叶没有回答,反而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被宇文化及抓来的?他武功高强,宇文家的玄冰劲更是绝学,再加上手下众多,我再厉害也敌不过。”
“不想说就直说。”丁典翻过身,不满地看了曹命一眼。
“之前你们来的时候,你和宇文化及身上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显然是你自愿跟来的,这点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曹命嘿嘿一笑:“丁兄果然聪明。
要是我说,我来这里是为了天下百姓,你信不信?”
突然,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曹命身上:“既然曹兄不愿明说,丁某也不勉强。”
说完,丁典又翻过身,只给曹命一个后脑勺。
“你看,是你自己问的,我说了你又不信。”曹命装作轻松地说道,“反正事情已经办完,也没必要瞒你。”
“宇文成都抓我,是因为我杀了金国六王爷完颜洪烈的儿子,完颜康。”
“杨广最近正在和朦元、金国那些人暗中谋划些什么。
不管他们有什么打算,一旦联手,天下必定大乱。”
“你想想,到那时受苦的,还不是天下百姓?”
“我杀了完颜康,至少杨广和金国的谈判是谈不成了。
这算不算为天下人着想?”
丁典的耳朵一直微微颤动,将曹命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中。
听完后,丁典猛地坐起,动作太快,带起许多茅草,样子有些狼狈。
“算!救一个人性命,胜过建七层佛塔。
曹兄这么做,可以说是功德无量。”
刚说完,丁典神色却忽然暗淡下来:“只可惜,曹兄只杀了金国的小王子。
虽然挫败了金人的野心,却挡不住蒙古人,他们比金人难对付得多。”
“不必……”
曹命正想安慰他,说蒙古那边自有安排。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其中两个脚步声,曹命再熟悉不过——一个自然是之前抓他的宇文化及,另一个则分明是郭靖的脚步声。
丁典神情严肃,低声提醒道:“曹兄,宇文化及这次来,肯定是冲你来的,你要小心。”
话音刚落,只见身穿铠甲、威风凛凛的宇文化及大步走进来,步伐沉稳,气场十足。
然而,这位高大将领与身后那个面容普通、身形并不魁梧的中年男子并肩而立时,竟显得矮了一截。
宇文化及目光扫过干净整洁的牢房,又看见曹命悠闲地躺在床上,瞳孔猛然收缩。
眼前的情景几乎让他怒火中烧——这哪里是囚牢?简直比客栈的房间还要舒适!
他明明叮嘱过狱卒要好好“照顾”曹命,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若不是考虑到曹命身份特殊,他几乎要亲自出手教训这个狂妄之人。
随行的狱卒早已冷汗直冒,几乎要跪地求饶。
宇文化及冷哼一声,暂且不追究狱卒的失职,大步走到牢门前讽刺道:“阁下在这牢里倒是挺自在。”
曹命似乎此刻才注意到来人,懒洋洋地抬起头:“宇文将军莫非是来放我出去的?”
提到这件事,宇文化及脸色稍缓:“做梦!陛下有旨:你们竟敢在我大隋境内抢劫,按律当处死。”
丁典猛地睁眼,眼神锐利地盯着宇文化及,仿佛随时要扑上去拼命。
宇文化及顿时感到一阵寒意,警觉地回望丁典。
他心中疑惑不已,实在想不通刑部大牢里怎么会关着这样的高手?仅凭气息就能判断,此人武功绝不逊于自己。
虽然不清楚这犯人为何会在这里,但眼下郭靖和曹命两位高手在场,若真动手,他绝非对手。
于是他语气一转,冷冷说道:“念在你们身份特殊,陛下愿意网开一面。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们监禁三日,以儆效尤!”
“来人,开门让郭大侠进去。”
老狱卒连忙取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多谢大人。”郭靖向宇文化及拱了拱手,慢慢走进牢房。
宇文化及厉声警告:“你们几个给我老实点,要是敢**,别怪我不客气!”
面对威胁,郭靖微微点头:“将军放心,我们不会给您添麻烦。”
郭靖心里想着大宋的百姓,不得不背叛安达,此刻心情沉重。
他这么做,就是为了阻止隋朝与朦元结盟。
如今任务完成,他不想再惹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