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目光扫过,完颜洪烈顿时感到一丝不安,但又想:如今身处大隋都城,还能有什么祸事?
“启禀陛下,”宇文化及抱拳禀告,“金国小王爷完颜康闯入比武招亲擂台,因争风吃醋与人冲突,被人毒害。”
这番话省略了关键细节,语气十分含蓄。
“荒唐!”刚才还庆幸的完颜洪烈猛地站起,“我儿身边高手如云,怎会轻易受害?”
“具体情况末将不清楚。
等我赶到时,小王爷已经死了,随行护卫也伤亡数人。”宇文化及语气平静。
完颜洪烈瞬间丢掉了之前的谦恭态度,怒吼道:“我儿死在你们的地盘上,竟用不知情来搪塞!难道大隋的将领都是废物吗?”
杨康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他从小便视如己出。
更因他聪慧过人,颇有自己年轻时的风采,早已被内定为王储人选。
这次带他出使,本意是让他历练世面。
杨康原本只是想出去看看隋朝的风土人情,完颜洪烈万万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诀。
爱子杨康的死让完颜洪烈彻底失去了理智。
完颜洪烈从宇文化及处未得到满意答复,便直接面对杨广说道:“陛下,本王的爱子在隋朝都城身亡,请陛下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
否则,我大金十万铁骑绝不会善罢甘休。”
杨广向来不愿被人威胁,当即冷声回道:“怎么?难道金国想与我大隋开战?”
被杨广这样质问,完颜洪烈渐渐冷静下来。
他的态度虽不如先前强硬,但仍坚持道:“本王不敢。
只是我儿在京城遇害,恳请陛下下令彻查,为本王伸冤。”
“另外,本王不解的是,我儿在此地身亡,身为陛下近臣的宇文化及将军却毫不知情,这难道不让人怀疑吗?”
他暗中挑拨杨广与宇文化及之间的关系。
即便杨广多疑,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怀疑宇文化及。
完颜洪烈并不指望一句话就能离间大隋君臣,这种事需要慢慢积累、潜移默化。
他意在提醒杨广:宇文化及身为护卫统领,连这样的大事都没察觉,实属失职。
宇文化及咬牙解释道:“臣只是希望尽快将此事禀报陛下。
至于具体情况,已经派人调查,一旦有消息会立刻告知王爷。”
仿佛故意针对完颜洪烈,他又补充道:“王爷爱子的**以及那些被杀高手的**,臣已命人运到宫外。
若对大隋的调查不满,王爷不妨亲自去查看,或许能找到我们遗漏的线索。”
得知爱子的**就在皇宫之外,完颜洪烈再也无心争执。
他悲声一喊,甚至未向杨广行礼,便愤怒冲出大殿。
这场宴会原本是款待金国使团,如今主人都已离去,自然没有继续的必要。
杨广脸色沉冷,冷冷下令:“都退下。”
片刻之间,满朝文武、乐师舞姬全部散去。
殿中只剩下宇文化及和裴矩等几位近臣。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别告诉朕,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宇文化及急忙低头:“陛下,此事重大,臣不敢在朝堂上公开禀报,还请陛下恕罪。”
杨广眉头紧锁,语气不耐:“说。”
他知道皇帝已怒,不敢再拖,便回禀道:“陛下,行凶者是明朝东厂太监曹正醇的侄子,曹命。”
听到这个名字,裴矩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原来是那小子。”
阴后祝钰妍图谋重返大明,石之轩清楚。
他也知道,祝钰妍为此甚至不惜将爱徒嫁给曹命,意图联姻。
只是这个计划似乎并未顺利进行。
阴葵派门下尽是绝色,就连他当年也险些倾心于祝钰妍。
那个被曹正醇推上台的纨绔子弟,竟然能有这般定力?
石之轩推测,背后必定有高人操纵此事。
一时陷入沉思,竟未注意到杨广正在问他话。
“裴爱卿,对此事你有什么看法?”杨广问裴矩,并非真想听他的意见,而是表达对他的不满。
石之轩反应迅速,脸色大变:“不好!陛下,请立刻派高手保护元朝使臣,尤其是托雷王子,绝不能有丝毫闪失!”
“陛下,曹命的目标既然已经达成,就不必再深究。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护托雷万无一失。
只要与元朝的谈判能成,即便金国这边出了问题,我们也能承受。”
杨广猛地拍案而起:“此言极是!爱卿真是朝廷的栋梁。”
“宇文化及,朕命你立刻调兵,前往鸿胪寺保护元朝使臣。”
“末将遵命。”
可惜他们终究晚了一步。
宇文化及刚领命去调兵,鸿胪寺便传来惊人的消息。
元朝王子拖雷及数十名随行官员,在鸿胪寺被高**杀害。
拖雷与随行高手全部身亡,无一幸免。
杨广得知消息后,并未像之前那样暴怒,反而异常冷静。
“好,竟有人敢在我大隋境内公然刺杀我的贵客。”
“前有曹命,这次又是谁干的?”
鸿胪寺官员跪地发抖,汗水直流却不敢擦拭。
“陛下……臣等仍在调查。
凶手武功极高,毫无痕迹,臣等实在无法推测其身份。”
杨广端坐龙椅,俯视着鸿胪寺官员:“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朕留你们何用?”
这话若是别人说,不过一时气话。
但出自杨广之口,便是真的要**。
鸿胪寺官员额头汗水如雨。
此时不仅鸿胪寺官员惶恐不安,就连裴矩也格外谨慎。
杨广虽名声不佳,但没人能否认他的才能。
若他情绪失控、怒声责骂,倒还容易应对。
可当他像现在这样不动声色时,才是最可怕的——此时天下无人能预料他会做出什么举动。
鸿胪寺官员绞尽脑汁说道:“陛下,根据鸿胪寺高手判断,这些人皆死于刚猛掌力。
当世具备这种功力的人,不超过十人。”
杨广冷声道:“依你所说,是要朕将这十位高手全都召来,与你们鸿胪寺当面对质?”
就在鸿胪寺官员更加绝望之际,裴举突然站出来,说道:“陛下,此事未必没有转机。
如今天下高手虽多,但此刻身在京城的却不多。”
“除我大隋之人外,既有动机,又有能力做这件事的,只有一人。”
“是谁?”杨广语气中充满杀意。
“郭靖。”裴矩缓缓说出这个名字。
“论掌力之强,天下能与他匹敌者寥寥无几。
况且郭靖在襄阳与朦元多年交战,双方早已结下桖仇。”
“他此次现身京城,最重要的目的,恐怕正是阻止我们与朦元的和谈。
而刺杀朦元使臣,无疑是最快捷的方式。”
杨广怒火中烧:“太过分了!郭靖是认为我大隋无人吗?”
“来人!郭靖竟敢在我大隋作恶,立刻将他缉拿归案,朕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裴矩急忙劝阻:“陛下万万不可!”
杨广眼神锐利地盯着裴矩:“爱卿这是何意?难道在大隋,朕连一个犯人都不能处置?”
裴矩连忙解释:“臣绝无此意。
只是眼下情况特殊,请陛下暂压怒火,容臣慢慢说明。”
“说!”杨广竟然压下怒气,等着裴矩的解释。
杨广是个典型的权力至上之人,任何威胁到他地位的人,即便是父亲或兄长,他也毫不留情。
相反,若有人能助他稳固权势,哪怕那人曾杀他父兄,他也愿意放下旧怨,**握手言和**。
“陛下,”裴矩恭敬地说,“如今局势已经清晰。”
“金**子与朦元王子都死在京城。
就算他们还想和谈,我大隋也不敢再相信他们。
这样的仇,难保他们在关键时刻反咬一口。”
“在这种情况下,微臣觉得不宜与宋或明彻底决裂,还请陛下慎重考虑。”
杨广神色平静,轻轻点头:“确实,裴爱卿说得对。
现在我们与蒙古及草原各部的关系已经破裂,不能再树新敌。”
“既然如此……”杨广沉思片刻,又道:“裴爱卿,你替朕去办……等一下……朕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放过他们。”
“这两人在我大隋境内胡作非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暂时关押几天,稍作惩罚就可以了。”
“陛下,臣以为这样不合适。”裴矩露出一丝苦笑,“曹命与郭靖并不是……”
话说到一半,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杨广目光一冷,如果再劝,倒霉的必然是自己。
这个昏君,真是喜怒无常。
石之轩在心里暗骂。
他身为当世顶尖高手,闯荡江湖多年,见过不少人,却很少有人像杨广这般反复无常。
杨广目光一扫,裴矩立刻明白。
他赶紧低头道:“陛下英明,臣愚钝,未能领会圣意,实属该死,恳请陛下责罚。”
他知道杨广一旦决定,就没人能改变。
虽然杨广的决定正合他意,但他心中仍不痛快。
杨广完全没察觉这位心腹正在暗中蔑视,冷冷道:“限你们半日内将郭靖抓回来!”
宇文化及闻言脸色发青,半日内抓郭靖这种高手,简直是天方夜谭。
“陛下……”
还没等他说完,裴矩便打断:“请陛下放心,臣等人一定在掌灯前将郭靖捉拿归案。”
宇文化及愣住了——掌灯前抓住郭靖?
那可是名震天下的郭靖。
别说找人难,就算找到了,这种高手岂是好对付的?
人手不够,根本不是郭靖的对手;但人太多,一旦郭靖察觉危险想逃,天下间也没几人能拦住他。
派他去抓郭靖,简直是把他送进火坑。
可是在杨广面前,宇文化及也不敢推辞,只能狠狠地瞪着裴矩,恨不得将他掐死。
他心里清楚:裴矩明显是故意陷害自己,目的就是抢他的位置。
杨广不耐烦地挥手:“退下吧。”
两人恭敬行礼,慢慢走出宫殿。
刚出宫门,宇文化及就咬牙切齿地质问:“裴矩,你是什么意思?明知围捕高手不容易,你还替我答应陛下?你是觉得我宇文化及好欺负?”
裴矩却淡然一笑:“宇文大人不必紧张,我这是在帮你。”
“帮我?我看你是想我死!现在离掌灯还剩多少时间?我拿什么去抓郭靖这样的高手?”
裴矩微微一笑:“大人稍安勿躁。
平时抓郭靖确实不易,但眼下情况不同了。”
宇文化及一愣:“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