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遥比划了几下,示意她耐心等待,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还有一丝不安。
他虽然改换了容貌,连旧识霹雳混元手成昆当面都认不出来,但面对名震天下的魔师庞斑,他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就算身份暴露,他也可以说得通。
赵敏知道从苦大师那里得不到答案,也明白自己遍布天下的情报网难以掌握魔师的踪迹,只能安心等待。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郡主久等了,庞某因事来迟片刻,还请郡主见谅!”
赵敏急忙抬头,只见一位身穿华服的高大男子立于眼前,肌肤如钰,泛着奇异光泽,双目神采奕奕,令人难以忘怀。
她立刻稳住心神,向前一步,行礼道:
“晚辈拜见庞宗主!”
魔师宫之主、塞外大宗师庞斑随意扫了赵敏一眼,对身后的苦头陀视而不见,傲然说道:
“我庞斑‘魔师’之名,天下皆知。
魔师宫上下皆称我为魔师,郡主亦非外人,直接唤我魔师便可。”
赵敏只觉浑身仿佛被这位名震天下的大宗师看穿,毫无遮掩。
虽未触及私密之处,心中仍不由一紧。
她是大元郡主,权势正盛。
即便魔师宫声名显赫、地位超然,终究臣服于蒙古之下。
无论是雪域至高的八师巴,还是武尊毕玄,从未敢如此放肆地审视她。
魔师庞斑,胆子当真不小!
念头刚起,便见庞斑哈哈一笑,回礼半幅。
“我从徒儿处得知,郡主向往中原武学,已向手下诸多高手学习不少功夫。
刚才以圣门锁魂秘术探查郡主资质与修为,若有失礼之处,还望郡主包涵。”
此言让赵敏略感舒缓。
但一旁的范遥听在耳中,却暗自震惊,深知庞斑无论气度还是见识,都远胜自家教主阳顶天。
庞斑仅凭郡主目光细微变化,便察觉其不快,随即道歉,给足颜面。
这并非畏惧大元权势,而是志在必得。
全真教,危矣!
赵敏听罢庞斑解释,也压下些许不满,直入正题。
“魔师不远万里前来相助,赵敏感激不尽。
法王在前方大营统领三千蒙古铁骑与众多高手,未能亲迎,还望魔师见谅。”
庞斑背手而立,朗声笑道:
“金轮法王乃大元国师,自当持重身份,岂会迎接我这旁门左道?相见不如不见。
郡主亲自迎接,庞某已感荣幸,何来责怪之理。”
他稍顿,轻叹道:“庞某一向目中无人,但近日得知雪山大轮明王甘愿舍弃毕生功力,彻悟佛理,反倒自愧不如,心生敬意。
只是鸠摩智如今境界,恐怕不愿与我相见。”
赵敏闻言大为惊讶。
“请问魔师,鸠摩智在两军阵前主动认输,甚至将毕生功力传予他人,令吐蕃与我大蒙古丢尽颜面,为何魔师反说他境界高妙?”
庞斑纵声大笑,声震云霄。
“得法而忘法,舍武学末节,求佛法根本。
纵使失去武功,其心性修为反而更趋圆满。
即使我庞斑掌握绝世武学,也难撼动他分毫。
倒是他当年武艺鼎盛之时,反倒不在我的眼里。”
他目光一转,如闪电般扫过苦头陀范遥,随即收回视线,对着赵敏微微一笑。
“你身边的这个和尚武功不低,就算再强上一百倍,庞某也视若无物,取他性命易如反掌!你问问这假和尚,是否知道原因?”
赵敏见苦头陀惊惧后退,心中暗怒,但不愿深究以免打击属下士气,便转移话题说出担忧。
“魔师这次坐镇重阳宫,我最担心的一个人——号称散真人的宁道奇。
此人与武尊毕玄、高丽奕剑大师傅采林齐名北疆,虽然行踪不定,但终南山始终是他修行之地。”
庞斑再次大笑。
“庞某此来,正是要会一会这位散真人,领教他闻名天下的散手八扑。
否则,没有王重阳坐镇的重阳宫,还不值得本座亲自动手。”
赵敏沉思片刻,终于将心中的忧虑全部说出。
“有魔师在自然不用担心天下豪杰,但重阳宫中还有王重阳的师弟老顽童周伯通,据说也是绝顶高手。
再加上南帝一灯大师和金刀驸马,一共四位宗师级人物。
我们这边少了鸠摩智,恐怕难以应对。”
庞斑傲然道:“若人多就能取胜,圣门早就消亡千年了。
圣门武学最擅长以少胜多,如今道心种魔已经完成,无人能挡本座。
即便他们联手,本座也有七分胜算。
而且……本座还请了一位故人前来。”
赵敏并不了解道心种魔的可怕,但范遥却明白这话并非虚言。
自从初代邪帝谢泊创出这门魔功以来,就一直流传着无人能练成的说法。
历代武学宗师都认为这是事实。
明教属于魔门,其镇教神功乾坤大挪移不怕群攻,中原魔门有类似手段也不足为奇。
只是庞斑何时练成道心种魔?为何自己从未听闻?之前只知他准备修炼此功,怎么转眼就已大成?
庞斑轻轻击掌,身旁忽然出现两人。
赵敏下意识后退一步,仔细望去。
只见站在庞斑身旁的人肌肤细腻,容貌俊美,仿佛十几岁的少年,若非眼中尽是沧桑,没人会相信他已年过二十。
另一边站着一个身形瘦高、肤色黝黑、面容如羊的老者。
他眼神锐利如鹰,浑身透着阴狠戾气,一看就不是善类。
他一现身,周围顿时寒气逼人,气温骤降,显然他的功夫已达化境,已成为大宗师。
庞斑从容地看向赵敏,轻笑道:“庞某此次特意带了本宫的赤媚相助,他的修为不亚于当世任何大宗师。
至于这位飞鹰曲傲曲老师,郡主早有耳闻,无需多说。
有他们帮忙,郡主可以安心了。”
范遥心中震惊。
赤媚江湖人称“人妖”,是魔师手下第一心腹,本就在意料之中。
但飞鹰曲傲这位武学宗师在塞外名声仅次于武尊毕玄,向来心狠手辣,竟然也来了。
由此可见,庞斑此战志在必得,意图一举灭掉全真教。
此战已非寻常江湖争斗,而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庞斑想必吸取了赵敏在英雄大会上的教训,这次出手异常迅猛,绝不会给全真教任何喘息的机会。
若全真教被灭门,对整个中原武林将是一次沉重打击,如同断去一臂。
他对全真教的忧虑愈发加深。
王语嫣也有同样的担忧,此刻她与小龙女一同出现在重阳宫前,身边还站着一只极为神骏的大雕。
两位女子与神雕刚现身于全真教山门外,便引起众多道士的注目。
对于后山的小龙女,全真教早有耳闻,但眼前竟出现两位姿容绝美、宛如仙子般的女子,令众道士心中泛起无数想法。
“果然名不虚传,世间竟真有如此不染尘世的仙女。”
“不知古墓派是否收徒?我真想拜入古墓门下!”
“若能得她们一瞥,便是死也无憾!”
正当道士们低声议论时,宫中忽然传来一声长啸,一个苍老的声音远远传来:
“原来是后山龙姑娘与逍遥派王姑娘驾到,老道师兄弟方才出关,未能远迎,还请二位姑娘恕罪!”
小龙女站在宫前,未提气发声,声音却清晰传入宫中:
“全真教的老道士们,你们出来,我有要紧事要说。
若不是你我两家唇亡齿寒,我才懒得管这闲事。”
王语嫣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连忙解释:
“逍遥派王语嫣,见过丘真人与诸位道长。
我和龙姑娘前来,是因为蒙古郡主亲率部下,意图剿灭全真教。
刚才我们乘雕在空中,看到三十余里外已有铁骑出发,很快就会到达。”
“你说什么?”
另一道苍老的声音随即惊呼。
转瞬间,人影闪动,重阳宫门前已站出五位白发老道,正是全真七子中尚存的五位。
银须白发的丘处机目光锐利,沉声问道:
“请问蒙古大军到底来了多少?此地本属大隋境内,怎会出现蒙古铁骑?”
王语嫣面带不屑,冷冷回答:
“大隋皇帝杨广昏庸无道,暗中勾结蒙古,用来对抗大明与大宋。
此地出现蒙古铁骑,毫不奇怪。
我和龙姑娘商议后,特意来请丘真人带领全真**退守古墓,才有活路!”
这个计划是她与无情商议后的万全之策。
之所以没有提前告知,就是怕赵敏得知后想出攻打古墓的办法,反而失去奇袭的效果。
所以等到蒙古铁骑真的上山时,她才赶来通报。
反正她有神雕为坐骑,再快的骑兵也比不上飞在空中的神雕。
丘处机、王处一等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清楚:重阳宫虽有四五百名**,若凭险要地势防守,倒也不怕普通骑兵。
但这次领兵的是蒙古郡主,手下高手众多,若与蒙古铁骑配合强攻,别说守住重阳宫,恐怕全军都会覆灭。
终南山唯一应对大军围攻的办法,就是退守古墓。
那活死人墓是先师王重阳起兵的地方,机关重重,地势险要,就算十万大军压境也难以攻入。
墓门甬道只能容两人并行,再多兵力也无法展开。
而且墓内设施齐全,不怕水火,即便坚守一年半载也没问题。
素有“铁脚仙”之称的王处一伏身贴地,仔细听了片刻,猛地站起,急声道:“山外传来密集马蹄声,肯定是蒙古铁骑。
丘师兄,是战是退,还得你来决定!”
丘处机面露难色,目光扫过前来报信的王语嫣,见她神色镇定,顿时有了主意。
他立刻拱手施礼道:“贤侄女如此冷静,想必早已安排妥当。
老道愿听从王姑娘调遣,只要是吩咐,无不遵从。”
他知道小龙女与全真教关系深厚,天性纯真,绝不会与蒙古人勾结陷害全真教。
而王语嫣出身名门,学识渊博,曾在陆家庄救治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士,使那些旁门左道真心归附,此事让丘处机十分钦佩。
如今二女一同到来,必定已有应对之策。
他决定放手一搏,用奇招对付那位狡诈多智的蒙古郡主,让她无法施展对全真教的部署。
王语嫣明白情况紧急,没有推辞,立即说出了自己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