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天龙》中的记载,她本应在慕容复去西夏提亲时才寻死,不知为何提前发生了。
他曹总捕头正直,怎能眼睁睁看着人死去?
于是长叹一声,说出一句让王语嫣震惊的话:
“王姑娘即便要死,也该先见见外祖母。
我在擂鼓山拜无崖子为师,才知道你是他的外孙女。
若不信,我这里有外祖亲笔的字画作证。”
此时段誉气喘吁吁赶来,听到这话愣住了,大声问:
“曹兄,你刚才说什么?”
曹命暗自好笑,干脆利落地让段誉彻底死心:
“段兄与妹妹情深,现在她万念俱灰,不知为何想不开。
还望段兄好好劝劝她,别让她轻生。”
话一出口,段誉与王语嫣同时瞪大双眼,异口同声地问:
“你说什么?!”
这正是现代心理学所说的注意力转移法,对决心赴死的人最有效。
曹命假装失言,咳嗽两声,慢慢说道:
“江湖传言,真假难辨,说是镇南王和曼陀山庄王夫人有私情。
家师临终前让我查清此事。
我看王姑娘急着寻死,就想知道**。”
他将王语嫣安置在一块山石旁,从怀中取出一幅泛黄的画卷,展开在她面前。
这幅画是无崖子生前贴身收藏的,还未传出去,曹命在安葬师父时自己取了出来。
画中是一位穿宫装的女子,栩栩如生,竟与王语嫣一模一样。
王语嫣看到这幅画,满脸疑惑,思绪混乱。
这画已经很旧了,至少有几十年历史。
画中人不可能是年纪不到二十的王语嫣。
曹命转向段誉,故作好奇地问:“段兄可曾见过这幅画?刚才看你施展我逍遥派的凌波微步,又见你年纪轻轻内力深厚,想必是练了北溟神功,吸取别人内力来的吧?”
段誉被这曹公公的侄子一语道破,心中百感交集。
既不想多说,又不愿撒谎,犹豫片刻,只好承认:
“曹兄说得没错,我确实学了北溟神功。
曾在一处山洞见过王姑娘的钰像,惊为天人,想来那钰像就是画中人所刻?”
曹命点头,摆出掌门架势,慢慢解释道:“没错。
先师无崖子年轻时隐居大理无量山,与师妹李秋水相恋,生下一个女儿,后来送到了姑苏,并把琅嬛福地的藏书都搬了过去。
王姑娘精通天下武学,正是因为这个。”
段誉无心听其他事,只关心王语嫣是否和自己同父异母,急问:“你是说王夫人是因为去了无量山,才认识家父?”
曹命立刻推脱不知,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顺势让二人自己去猜。
“这不过是曹某从东厂打听到的江湖传言,真假难辨,恐怕只有王夫人自己清楚。
但王夫人本名李青萝,足以证明她是先师的女儿,画中人正是李秋水。
王姑娘与您的外祖母容貌极为相似,所以才会出现在画中。”
根据《天龙八部》记载,画中人以及无量山洞中的石像,其实都是李秋水的妹妹。
无崖子当年爱上石像,渐渐冷落了李秋水,最终导致两人分开。
不过曹命并不打算多说,只半真半假地应付眼前二人。
毕竟他与无崖子相处时间不长,又有小白在旁,说得太多反而容易暴露,按常理推测已经足够。
王语嫣听了曹命的话,心中已信了大半。
她想到母亲对姓段之人恨之入骨,若非曾经受过情伤,又怎会如此痛恨?
至于段誉对她的一片真心,她并未放在心上。
此时得知自己的身世,忍不住声音微颤地问道:“请问曹公子,那在擂鼓山设下珍珑棋局的前辈,就是我的外祖父吗?”
曹命点头,神色从容地答道:“正是。
我看到先师画像时,便猜测与姑娘有关。
后来回去查证,也推测出七八分。
只是这种私密之事,不便深究,我便没有继续追问。”
王语嫣此刻心神全被身世所牵动,早已忘记寻人之事。
她听出曹命话中有话,便继续追问:“你是说,我外祖母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曹命终于露出一丝破绽,毫不犹豫地引导:“王姑娘若想知道李师叔的下落,其实很简单。
昨日我在江边救走的人,正是我师伯天山童姥。
她与李师叔有深仇大恨,如今李师叔正在四处寻找她,说不定就会碰面。”
王语嫣一时难以接受这些消息,心神不定地问:“小妹有些不明白,我外祖母与天山童姥不是同门吗?怎么会反目成仇?童姥武功高强,又怎会被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擒获,最后被公子所救?”
曹命露出真诚的笑容,给出了一个让两人意想不到的答案。
“天山童姥练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每三十年就要返老还童一次。
那时功力尽失,需从头修炼,一天恢复一年的修为。
李师叔正是趁此机会,来寻仇。”
王语嫣恍然大悟,心中更加好奇。
她犹豫片刻,忐忑地提议:
“我容貌与外祖母一模一样,若随公子一同前往,只怕童姥会迁怒于我。
不如让我和段公子远远跟着,或许能见到从未见过的外祖母。”
这岂不是送羊入虎口?段誉早就喜形于色,我怎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兄妹之间怎可谈情说爱?
曹命轻咳一声,正色说道:
“论辈分,我算是王姑娘的师叔。
化解本门两位前辈之间的恩怨,我责无旁贷。
王姑娘是解开这段纠葛的关键。
童姥还要七日才能醒来,姑娘多虑了。”
他稍作停顿,继续劝道:
“况且童姥身为一代宗师,怎会为不会武功的王姑娘为难?就算她有意加害,现在功力未复,也无力施为。”
王语嫣终于被说服,轻轻点头:
“那就依曹公子安排。
我已无处可去,若能见到外祖母,也是好事。”
曹命原本想劝她不必为慕容复这种贪图权势的人伤心,但觉得多说无益,反倒显得自己心胸狭隘。
唯有保持沉默,才是君子之道。
他转头看向段誉:
“段公子的武功应出自李师叔一脉。
我们一同化解两位前辈的恩怨,才是正理。”
段誉感慨道:
“原以为曹兄和曹公公一样,都是穷凶极恶之人。
今日一见,才知大错特错,差点误会了曹兄,实在惭愧。”
你这是典型的以己度人!
你生父段延庆可是天下第一恶人,还敢嘲笑我这个曹公公的侄子不是好人?
你才不是好人!你们全都不是好人!
曹命在心里暗自嘀咕,觉得无崖子和段王爷一生都在女人堆里打转,最后却落得凄凉下场,何必呢!
他不想重蹈他们的覆辙,先得理清家里关系,安抚好小白,再想其他心思。
正好,他可以用伯父的遗愿作为借口,逼小白让步。
山路难走,王语嫣不懂武功,根本走不动。
曹命见段誉又要背她下山,便出声阻止:
“段公子,你只会凌波微步,不擅长其他轻功。
令妹就由我来带下山吧,你跟在后面就行。”
说完,他伸手扶住王语嫣的手臂,输入一股浑厚的北溟真气,轻轻将她托起,转眼便回到东方白身旁。
王语嫣看到东方白身边多了一个昏迷的少女,靠在一棵松树旁,身穿短衣,外披罗衣,遮住了**的肌肤。
她不禁愣住。
难道这少女就是天山童姥?怎么看都只有十几岁,怎么可能?
王语嫣熟读天下武学,知道再高深的内功也无法永葆青春,最多只能延缓衰老。
若非亲眼所见,她绝不会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功夫。
曹命正要向小白解释,忽然察觉异样,猛地回头朝左边看去。
一道白影闪过,一名白衣女子悄然出现在十丈之外,身影若隐若现,如梦似幻,在月光下更显朦胧。
“咦?”
白衣女子突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松树前的童姥身上,吃了一惊,再一看王语嫣的脸,顿时愣住。
东方白心中一惊,意识到眼前这位白衣女子正是童姥的对手李秋水,修为已达大宗师之境,才能如此隐秘地接近,连她都未曾察觉。
曹命见李秋水凝视着王语嫣,目光专注,虽面覆轻纱看不清神色,但也能猜到她内心的思绪。
他立刻向小白递了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接着拱手行礼。
“晚辈曹命,是无崖子前辈的关门**,拜见李师叔!”
他未等李秋水回应,便朝王语嫣使了个眼色。
“王姑娘,这位便是你想要见的外祖母,还不快上前行礼?”
王语嫣见那白衣女子身形纤细,虽只露出半边脸,眉眼之间却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目光中满是惊讶。
她知道曹命所言属实,连忙上前,躬身下拜,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孩儿王语嫣,拜见外婆!”
李秋水这才回过神来,轻轻扶起她,仔细打量一番,不由轻叹一声。
“孩子,你和我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嫣然一笑,向烛花光下,经年才见。
欲语远羞如有恨,方得东君一盼’——你这名字取得真贴切。
我们祖孙重逢,也是天意。”
王语嫣闻言心中震动,明白自己的生父必是段王爷无疑,母亲才为她取此名,寄托思念。
此时外婆用这首诗来形容她,也恰如其分。
一时情绪涌上心头,积压多日的委屈与不甘尽数爆发,面对亲人,再也压抑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李秋水见外孙女面容憔悴,一见自己就失声痛哭,脸色顿时一沉,冷声道:
“乖儿别哭,是不是这几人欺负你?婆婆替你出气!”
王语嫣一惊,连忙止住哭泣,连连否认:
“外婆,不是他们欺负我,是他们救了我的命。
若不是他们刚才出手相救,孩儿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李秋水反手一掌击向身旁松树,一人粗的树干应声而断,木屑纷飞,语气更冷:
“那究竟是谁欺负了你?”
王语嫣支支吾吾地回答:
“是孩儿一时想不开,打算投水自尽,不料被四大恶人中的云中鹤掳走。
段公子和曹公子先后追来,将云中鹤就地斩杀,救了孩儿。”
李秋水阅历丰富,见外孙女神色闪烁,不肯说出真正原因,便猜到多半是因情所困才做出傻事。
她岂会放过那个让外孙女伤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