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笨蛋美人的容忍度是很高的。
只有唐宋在真情实感地担忧以后异兽越来越多,能幻化成人的异兽肯定也如过江之鲫。类似狐狸、鲛人这种有先天美貌迷人加成的妖兽,如果真的在他们没发现之前就来到世间融入人群,会否给一方造成祸端。
这边领着鲛人来到卜知房门外的男人丝毫没有这种危机感。
一路上,他都在试图跟鲛人沟通,“我叫周问,外勤部的,你叫什么名字?”
鲛人社恐犯了,又感觉自己不回答不合适,于是他飞快地与周问对视一眼后打着磕巴说:“阿……阿鲛。”
周问点点头,“哦哦,阿娇,是哪个jiao?”
阿鲛慢慢跟在周问身后,周问走得慢,一段十三阶的楼梯也要频频回头看他,非要得到个回答不可,他只好又说:“鲛人的鲛。”
周问又点点头,这才转过身好好走起路来,他向阿鲛推荐自己:“我专门出外勤的,不过一个月有半个月都在家。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目前独居,家里还有一个爸爸。我感觉我对你一见钟情了,要不咱俩试试?你的皮肤还挺凉的,又是海族生物,估计是水系,刚好和我修行的方向互补,我是火系,你知道吗?”
说着,周问的指尖猝不及防窜出一缕火焰,映在瞪大眼睛的阿鲛眼里显得危险至极。
阿鲛听不懂周问的自荐枕席,他只听懂了他修行的方向是火系术法,又看见了那一抹转瞬即逝的火苗,他惊恐地看着周问的背影,在楼梯尽头的一段长廊里显得神秘、可怕。
阿鲛将舌头捋了好几遍,才勉强克服了内心的害怕,依旧打着磕巴说:“你……你……你是不是在说你和鱼相克?”
周问噗嗤笑了一声,收回特意展示给对方看的火苗,回头看了一眼停在那里没有跟上来的阿鲛,觉察出他的害怕,他微微正了正颜色,自上而下的打量起他。
心中闪过一瞬间的逗弄情绪,但很快被周问掩下去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是很新的样式,垂眼摆弄了一会儿,把手机格式化后又重新开机录入自己的手机号码才递给鲛人。
阿鲛不敢伸手接,周问也不逼他,反而向他走了两步之后把身子靠向他,一步一步地教鲛人怎么初步使用这部黑匣子,“这叫手机,有个按键,打开它之后像这样划一下,这里有一个绿色的图像,点开它就能随时联系到我。”
周问把手机的大半个机身都递到阿鲛面前,看阿鲛迟疑地伸手接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重新转身带着他往前面走。
“走吧,带你去找秉川先生。”
阿鲛听见这话,立刻把手机攥紧跟上了周问。
卜知房间的门是开着的,这令周问很意外,因为他来过这里很多次,门都是紧闭的。
“到了,你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阿鲛看着周问,眼睛里是全然的迷茫,他把手机举到二人之间,“你的,鱼不要。”
周问哼地笑出了声,他从另一个兜里又掏出一部手机,当着阿鲛的面重复了一遍刚才教过他的步骤,一串数字拨出之后,很快阿鲛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周问收起手机,不见外地拉起鲛人瑟缩的手,把他空着的另一只手也拉了起来,手把手教他:“以后手机响了就要像这样往右边滑,这样就可以听到我的声音了。学会了吗?”
这个动作导致他们俩的距离很近,阿鲛皱着鼻子,不太喜欢周问身上略带侵略性的气味,他疑心在院子里时的周问只是伪装出来的弱势。
通话接通,周问又教他把听筒附在耳朵旁,“这样就可以从这里听见我的声音,你想试试吗?”
阿鲛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在周问猝不及防越出鲛人心中的社交基准线后,他的一举一动都只是被周问带着走的。但周问好像是很认真地在问他这个问题,所以他也就点点头,没让周问尴尬。
周问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捏了一下从一开始就很想捏的阿鲛的脸,“那就先不要把手机从你的耳朵旁拿开,除非我说了可以。明白了吗?”
阿鲛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哦。”
周问又勾起唇笑了笑,眼底没有太多笑意。因为他的眼睛眯着,阿鲛还没有看清楚,周问就转身朝他挥了挥手往来时路离开了。
阿鲛没能搞懂这个莫名热情的人类。
手机里传来周问的声音:“阿鲛?听得见吗?”
阿鲛浑身一抖,警惕地想把手机丢掉,但硬是在行动的上一秒克制住了这种冲动,他又重新把手机附在耳边,迟疑地回答:“听见。”
周问说:“教你的都会了吗?”
阿鲛说:“会。鱼,聪明。”
周问愉快地笑了声,“真的啊?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鲛珠是不是真的有极大的药用价值啊?”
阿鲛说:“鱼不知道,鲛珠没了,冰川拿走了。”
周问过了几秒钟后又问:“鲛人非自愿也能被取出鲛珠吗?”
阿鲛说:“很难。”
“那秉川先生怎么可以取出你的鲛珠?”
阿鲛想了想,说:“他厉害,鱼不给他,鱼会死。”
周问又被逗得笑了一声,“行,我知道了。现在你可以把手机从耳朵边拿下来了。收好手机,知道了吗?”
阿鲛又云里雾里地听话照做了,手机重新被攥在手里,他站在卜知的房门外,又迟疑起来,不知道该不该不经允许就直接进入这个令鱼感到寒冷的地方。
自从他上了岸,就没有发生过一件鲛人能直接搞懂的事情。
“站在这里做什么?进来吧。”冰川从房间里走到阿鲛面前,他比阿鲛要高得多,站直了看鲛人时带有些许的压迫感。
阿鲛被吓到,腿下意识做出后撤的动作,但他身为鱼时的灵活远不如现在,因此后退时若非冰川伸手拽着他,阿鲛一定会直愣愣地朝后倒去。
冰川把他扶正站好,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鲛人,为刚才从无休口中听到的话里,对面前的鲛人感到可惜。
无休刚才在他急忙赶回房间时醒了过来,冰川当时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见侧着躺在那里的无休手一抬打开了被他关好的门。
接着她说:“鲛珠难得,自剖鲛珠亦是痛苦,你将他带过来,我有话要对阿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