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母出院回家之后性情大变。
首先就是当初家中装潢、摆件,明明起先也是熊母拍板定下的,回家后却是哪儿看哪儿不满意,熊父以为妻子受惊过度,便随她的意更改了家中摆设。
再就是原本性情温和的熊母如今动辄对家中佣人大骂出声,搅得家中工作了十几年的佣人硬是无法忍受地提出了辞职。
佣人辞退之后,夫妻二人生活原本倒也没什么,只需要在熊母休息的时候让钟点工来轻声点儿打扫就好。
可没过两天,熊母又不知道哪里来的主意,跟熊瀚嚷嚷着要去不归山看看。
熊瀚怎么劝母亲她都不依,闹的要死要活的非要去不归山。熊瀚讲事实、摆道理,把这个地方的危险性、未开发区的特殊性统统都说出来,她依然不听,只要求去不归山,甚至闹起了绝食。
无奈之下,由熊父作陪,熊瀚还是带着父母去了一趟不归山。
去的时候熊母还是捂着胸口去的,越靠近不归山,熊母神情兴奋,可身体看上去却越发不适起来,熊瀚见母亲难过,刚开口要掉头去医院,又被母亲拦下。
熊母铁了心要去不归山。
到了不归山脚,熊母又撒起泼来,定要下车自己走路上去,熊父生怕妻子心脏病再犯,也只好由着她。
这个时候熊瀚已经察觉到了母亲的不对劲,熊母是一位温和有主见的女性,这么没规矩的模样他长这么大也是头回见。
熊瀚隐隐觉得她这般模样像极了影视剧里中邪,但见父亲对母亲如此挂心,熊瀚也不好告诉父亲自己的猜想。
但他是个生意人,做起事来有时候难免会相信一些玄乎事儿,因此待父母回家后,熊瀚通过一些路子找到了一位大师。
熊瀚安排大师在熊父陪熊母复查那日来家中查看。大师并非浪得虚名,只简略看了看就直言熊家风水有了变动,只怕吉星将变灾星,可再问他解决之法,大师又闭口不言了。
在熊瀚的重金之下,大师还是给出了一个法子,卖给熊瀚一面八卦镜。
熊瀚也只是个门外汉,对那些玄乎事儿接触最多的顶多是动工之前的风水堪舆,这面八卦镜有没有用他也不知道,但是钱都花了,他就也只好将这面镜子放在了大师指定的位置,希望它真的能还给自己一个如旧的美满家庭。
只不过这个法子非但没让熊家转危为安,反而加速了熊母的疯狂。
熊浩就是在熊母复查回家之后回到的家。
回去之时家中气氛紧张,熊瀚呈大字昏倒在地,熊母半躺在沙发中也像是陷入昏迷,坐在她身边的熊父神情怔然,熊浩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熊浩与熊父将弟弟扶回房间,问父亲发生了什么事,父亲顾左右而言他地转移了话题。
熊浩心中疑惑,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想起无休说过的话,试探父亲是否需要帮助,被父亲强硬地拒绝了,他也就没再坚持。
第二天熊瀚与熊母睡醒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在餐桌上对熊浩的问话显得一头雾水。
熊浩心中短暂地浮起过怀疑的念头,但很快被一股不知道何处来的力量拂去了。
餐桌之上,熊浩见二人的确好端端的样子,一家四口也没有其他争端,便莫名放下心来又在家中住了几天,甚至连林达的事情也都抛诸脑后了。
期间也有过一些令他疑惑的事情。
他发现一家人除了他之外总是会陷入一种莫名的怔愣时间,像是游戏读条的缓冲期,在这个时候无论熊浩跟他们说了什么,他们都完全没有记忆,但当他们反应过来后信息却像是共享一般,就算当时只有熊浩与弟弟二人独处,熊父、熊母也能得知兄弟二人的对话。
熊浩反应过来后再次想起无休的话,便准备求助无休,他没有主动留下无休的联系方式,只有卜安在无休的授意下给他一张金光闪闪的名片——是字面意义上的金光闪闪。
当熊浩在房间里找出那张接过来时平平无奇的名片时,那张名片被他触碰的一瞬间发出了一阵闪闪金光。
熊浩的脑子在那一秒清明极了,但就在他已经拿出手机按好手机号码准备摁下拨号键时,熊父出现拦住了他。
当时熊父的话现在让熊浩想起来也只觉背后冒冷汗。因为熊父不知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他的房间,在他的手距离拨号键只有不到两公分的距离时突然伸手拦住了他。
在熊浩由诧异变得惊恐的眼神里,维持着按下熊浩拨号的手的动作,看着他说了一句:“不要告诉别人我们家里的事情吧。”
这句话一说出来,熊浩就跟迷了神一般,放弃了求助的机会。
那张有无休一次干扰意念的名片也被熊父踢到床底,渐渐地没了光采。
之后的几天熊浩也慢慢地出现了读条反应。
他的行动开始变得迟缓,有时候明明想要说一句话或者做一件事,却总是不得其法,熊浩宛如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不知是什么样的东西给支配。
某一次他的脑袋在餐桌上莫名其妙悬在汤盆上时,熊浩在一股热意扑面而来的境况下获得了短暂的清醒。
他的大脑如针扎般叫他维持住一个扭曲的姿势动弹不得,清明的眸子盯着距离自己近的鼻尖对着汤水,他陡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熊父拦住他的那一刻,成为了他。
熊浩在一次“读条”后差点被家中后院的除草机“误杀”,才在濒死后终于反应过来,急切地从垃圾桶里还没来得及扔的垃圾中翻出手机迅速联系了卜安。
好在无休再三提起过熊浩,在卜安收到熊浩的电话之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无休。
无休也预料之内地嘱咐了卜安,遣人去接出了熊浩。
卜安听了熊浩断断续续的讲述,一时之间张了张嘴巴,不知该发出何种感叹,是应该说熊浩倒霉,还是其他的什么。
好半天,他将视线移到神色平淡的无休脸上,不知怀着什么样复杂的心思,说了一句:“无休姑娘果然料事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