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知变回人形后眼里一时还是只能看得见无休,他从无休的眉眼间看到一抹很淡的倦意,于是立刻就将质问的眼神射向一旁因他醒来升起笑意的冰川身上。
他当然不会直接问冰川怎么会让神女没能得到好的休息,“怎么回事?你趁我睡着拐了个新宠物来跟我们争宠吗?”
冰川原本还笑着的表情立刻僵住了,他没忍住直接白了卜知一眼:“你脑子被丹元吃了吗?他只是暂居于此!暂居!”
卜知怀疑地看向阿鲛,又审视起冰川,“我看到你俩的因果线了,你是不是拿了他的东西?然后他又要对你以身相许了?”
冰川震惊脸:“什么叫又?”
卜知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你看,你的表情上一次这么生动,也是像这样欲盖弥彰。”
无休被卜知的这句话挑起了兴趣,碍于阿鲛还在,没有直接让卜知展开说说,而是先把阿鲛打发出去:“周问在外面等你,你要不要过去?”
这句话一说,不仅冰川,卜知立刻就知道了此刻屋内的四个人中,那个生面孔还是被排除在外的,于是他收起对阿鲛的敌意,眼神也变得不再具有攻击性,打量着阿鲛,不算冒昧,甚至在听到周问的名字时还微妙地抬了抬眼睛。
冰川不知道无休这么说的意味何在,他纳闷于无休前后态度的转变。分明前两天刚见到阿鲛时是在试图让他远离周问的,可现在又做出这般随他去的表现。
不过还是那句话,无休做事总是有她自己的考量,也永远不需要给出一个解释。
阿鲛原本也很好奇卜知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背后发生的事情,但当他听见无休轻缓的提起周问时,他的心跳也漏了一拍。
周问的房间里有很大的一个浴缸,也很新,鱼很爱那里。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开心,冲着三人摆了摆手做告别状,就转身走向门外,往周问身边去了。
冰川担忧的表情一直紧随着阿鲛关上门。在门缝里,他看着周问瞧见阿鲛打开门后不自主露出的笑意,纳闷地问:“他们这般心意相通,也会经历一生一死的情劫吗?”
卜知看得比他多得多,他飞快地瞥向周问与阿鲛,摇着头说:“你打哪儿看出来他们心意相通的?周问?我在特管处这些年,从来没见过真正的他。而且,他和那个人的因果线,或者说,与周问产生过因果线所有人,全部都是灰色。”
因果线的颜色并不能说明太多事,顶多只能表示他们之间纠葛的深浅,但是灰色,不算重也称不上浅的颜色,是居于其中,进退都可以的因果。
这说明周问整个人都是拥有不确定性的。就连卜知,也无法从那些不确定中找到最后确定的结果。
门关上了,隔绝了屋内屋外的视线。冰川将从无休口中听得的阿鲛一事简单地告诉了卜知。
卜知这才知道,原来那个生面孔是一条鲛人,还是一条即将被骗身骗鲛珠的惨鱼。“哦,所以你是说,他最后会把你还给他的鲛珠自己剖出来给周问?”
冰川不能确定无休当时的意思是否是这样,所以他便直接问无休:“他们的因果,了结之时会是阿鲛剖珠吗?”
无休静静瞧着冰川,在卜知逐渐变得诧异的神情里,点了点头。
冰川皱起眉毛,很难办的模样,“他可是目前为止第一条醒来的鲛人,而且我在他的体内感受到了归海珠的能量,周问想取他的鲛珠?为什么呢?鲛珠对他的修行起不到什么作用啊。”
卜知头从到尾捋了一遍这件事,也煞有介事地跟着他补充:“周问修行没有什么壁垒,而且据我所知,他也不是那种一头扎进修行中的人,否则也不会为了多挣点钱就辛苦跑外勤。”
很多事情只有发生了他们才能知道究竟是何缘由,光在这里猜测是没有用的,何况无休也不会就这么把阿鲛与周问即将发生的事跟他们摊开说。
如果不说,他们两个会自由发展,直到变故发生。如果说了,那就又是几句谶言。
人常说避谶,这话并非毫无道理。若非阿鲛的先祖吃过不止和冰川的亏,无休连最初的那几句劝告也不会对阿鲛说。
冰川与卜知自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尽管他俩都对事态的发展很好奇,也没有想从无休口中得到答案。
俩人头挨头地对线索。
卜知说:“周问这人很神秘,我对他了解不多,不过他当初加入特管处时,唐宋跟我说他是为了他的妈妈。但他的妈妈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鲛珠应该没有活死人的功效吧?”
猫猫与冰同时摇了摇头。
卜知又说:“要不我去打听打听周问此人?”
冰川眉毛皱着,不建议他这么做,“用不着吧,我只是担心阿鲛而已。”说完,他才补充道:“这几次阿鲛和周问出去再回来之后,他的身上都会有一股冰闻不惯的味道。”
卜知奇怪道:“什么味道?”他回想了一番,在残留在空气中的丝丝缕缕气味中只能得出有些熟悉这个结论。
无休这个人形空气净化器的作用就表现在这方面了。
冰川摇摇头,说:“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那股味道有点儿熟悉,我们好像经历过似的。”
卜知点点头,没有多想。冰室里残留的味道已经很稀薄了,他对周问和阿鲛这件事的态度显然不如冰川热络,没闻到他说的味道也没深究。
想不出结果他也不担心,反正冰川都说了无休的意思。
“既然神女都让他待在这里了,想必也不会发生太离谱的事,这样吧,我让唐宋给他安排一个住处。老跟咱们住算什么事!”
冰川只好点点头,同意了。
过了一会儿,在无休都快被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中晃睡着之际,卜知突然反应剧烈地问:“刚才你是不是在多管闲事?冰川!你刚才是不是在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