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不能的主人把猫猫哄睡之后,心念一动凭空造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她的表情始终很淡,看着地上的冰川恢复记忆之后变得颓丧起来,不由地又叹了一声。
怎么哄了猫猫还要哄冰啊?一块冰难道也要她抱在怀里哄吗。
冰川眼眶通红地从地上抬起脑袋看向她:“呜呜呜,神女,我是不是被做局了啊?”
无休闭了闭眼睛,不知道他这是打哪儿学来的语言系统。
“你的一处身外化身在道法毁灭后曾被献祭给龙族,这次不止给你寻的想必就是那块碎冰,因此离泽的龙鳞才能在他还被玄冰笼压制之下发挥出超常的法力助你暂时化出人形,离开冰谷。”
无休的话只说了一半,至于被她刻意隐藏的另一半,则是这种逆天而为的代价。虽说冰川是被动并且不知情的,但真的清算起来,他也必将是头一个。
冰川难以置信,那可是无休给他的玄冰笼!压制离泽至今的玄冰笼,耗费他与女魃半数心血才将其打开,可见其威力之大。
然而离泽的龙鳞效能却能在这层层压制之下给他一具肉身。即使只是无休口中的“暂时”,也已经够让他吃惊的了。
在冰川的认知里,这世间根本不会有谁能越得过无休去,可她方才又的确说了有个除她之外的大道在背后推波助澜。
冰川对大道的了解不多,因为在他成为无休的‘冰川’之前,似乎已经莫名其妙经历过好几个不同的道了。
大道不是一个具体的人或者物,祂只是顺应天理衍生而来的一个类似约束者的存在。祂奉行的教条死板,不存在有变通这种情况,换言之,祂也是规则的执行者。
所以说,无休能说出除她之外还有大道,言外之意就是想要对付他的,是这个并不存在的东西?
天道要毁灭自己?
想明白这点的冰川震惊不已,没想到这事儿竟然有大道的手笔,“难不成这天道非要将我赶尽杀绝不可吗?”
无休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世间道法更替总会有被舍弃之类。一些自然元素的自行发展乃至修行则是道法毁灭后不被容下的。而你,恰巧是那条漏网之鱼。”
这事不说倒也罢了,一说出来就又是在泄露天机。
世间自然元素颇多,但能存活至今且有自己意识的自然元素,普天之下,只剩它这么一块玄冰了。
漏网之鱼·冰川心情复杂。他不再做猜想,直截了当地问:“原本祂给我定的是条什么路啊?”
无休也没藏着掖着,也直接回答他:“死路。”
冰川听了,不算意外,点了点头说:“意料之内,只不过给我肉身又怎么能让我死啊?”
“大道不容你,若非我赶到,在那座塔里,你永远也休整不好,只能落得和女魃一起永远被空间折叠的下场。”
冰川有些好奇,“这件事您既然一早就知道,难道还干涉不了吗?”
无休神情依旧很淡,带了点莫名的气恼,“我已经在干预了。否则你以为你还能呆在这里跟我耍嘴皮子?”
冰川恍然点点头,“好像是哦。”
既然无休已经这么说,他的重点就不再放在自己身上,反而不自觉偏移。
过了一会儿,冰川迟疑地问:“既然如此,那您知道当初天道为何会突然崩塌吗?”
如果不是上一个天道崩塌,他好好一块冰估计能自在地再活上许多年。
其实他最想问的,是若真的衍生出了新的‘道’,那无休可还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存在?譬如往生界的往生树,只有一棵时可以被奉为至宝,但当它被冥界种下,长成如今这个样子,就算不上什么至不至宝的了,也就是说出去名头吓人了些,其实就是冥府如今的一个观光景点。
世间唯一往往令人追捧。冰川也想不出若无休都不再是唯一的话,该是什么场景。
无休看出他的远忧,没有回答他问出口的问题,只熟练地安抚道:“我若没醒,自然会有新的我;我既已醒,便只有我。放心吧,你不会有事。不过要是你想,我也可以让你死一次。”
冰川闻言,起身的动作也大了些,瞬间变成了一块没有蔽体之物的裸冰,原本裹在他身上的那块布直接消散于无形之间。
他赤裸着站在那里,有什么从他化形以来就束缚着他的规则也在瞬间消弭殆尽了。
他顾不上那么多,知道此事于无休无碍,又得了她的保证,就也不去想别的,趁着不止睡觉,满脑子只剩“争宠”二字。
他光溜溜一块冰呆在那里,明明没有实体,却非要往无休身边蹭,嘴上不满地说:“您就偏疼不止,竟然还能说得出让我先死一次这种话来。”说着,他又暗戳戳地给无休上眼药,“要是被那只猫听见了,他免不得又要跟你闹了。不止惯会无理取闹的。”
无休向来拿这一猫一冰的撒娇毫无办法,只好腾出手来又拍了拍冰川的头,让他收敛一点,“先说正事。”
冰川皱着眉毛老大不乐意的模样,心里想:什么正事?现在稳固在神女心中的地位是了不得的大事。
这么想着,他便也说:“有没有实体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啦,反正您和不止能看得见我呀!还有那些个即将苏醒的神兽、凶兽们。而且我现在分明感觉得到,我体内尚且留存您当年给我的一丝神力,所以我不会消散的!”
他的表现很坚定,仿佛无休给他的那一丝神力是什么吊命的神药。
无休实在听不下去他对自己的无脑追捧,何况他还赤条条地蹲在那里,一点儿避嫌的心思都没有。
她抬手将房中的猫窝化成一股水流,水流渐渐裹向冰川的魂体,蔓延至他全身时,水流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实体化,变成一面足以覆盖住冰川除双手双脚以及脑袋之外的布料。
无休给冰川‘穿’好衣服才认真打量起这个许久不见的徒弟。
片刻后,冰川被她看得脸越来越红,“怎……怎么了吗?”
无休收回视线,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黑猫的毛,问:“你想每七日就遭受一次烈火焚身之苦吗?”
冰川略微茫然,微微张了张嘴,不知无休何出此言。
无休说:“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放任你做一道灵体。”
冰川立刻坐直了身体,大声说:“不!我不想!没有一块冰会喜欢火!任何火也不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