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盘在往生的叙述中已经是第二次崩溃了。
第一次被死去神灵精魄撑爆有无休的及时干预,只小范围地波及了昆仑巅上少数神明。他们受了不亚于神魂碾压的折磨,许多都留下了无法愈合的后遗症。就连无休也力有不逮,没能全部救下来。
往生口中导致冥界鬼口爆炸是转生盘第二次出乱子。这次其实是因为阴魂过多,冥界初定之时管理并不严谨,导致鬼魂虽说看上去都在按部就班地排队等轮回,但转生盘还没升级系统,无法及时转化所有入酆都大门的鬼魂,可是在无休当初的干预之下,转生盘的运转机制是只要鬼魂入酆都就属于待处理项,因为这个缘故,大量鬼魂堆积在里面导致转生盘内部系统崩坏。
无休无意向他们过多透露,毕竟转生盘出问题的根本原因是她当初的出厂版本有疏漏。
她的注意力不在这个被后土以身镇压从而不再出错的转生盘上,反而先在场众人之前就透过应龙、女魃二人的姻缘线追根究底。
姻缘石会被动手脚是无休意料之外的事。她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料定若是放任不管,以后会出非她出面不可平定的乱子,便就不再像对待归藏寻往生树碎片一般随意,认真地准备找到始作俑者,干脆将其恶意捏死在摇篮中。
这件事才是她来这一趟的非做不可。
卜知这时也对往生说:“不管以前如何,我主人的话总归从未出过错。若姻缘石真的有异,那咱们一定要揪出元凶。否则单凭此人大费周章对姻缘石做手脚,这世间因爱恨二字为源头所造的业障只会多不会少。”
因为卜知的话,无常便也往深里想了想。
正如卜知所言,从无休口中说出来的话,即使是假的,也会因为她的身份变成真的。既然她说姻缘石有问题,就不必再去考虑其他可能性,只需要跟随她的思路去想解决办法就好。
无常认同道:“姻缘石能定世间灵物之来处。人族常说草木无情,然而灵气枯竭之前,无数草木修炼成精怪都很重情重义。就连顽石也有开窍的时候,恐怕对姻缘石做手脚的人目的不纯。”顿了顿,他又添了一句:“其心可诛。”
往生没有思考太多,他和飞廉一样,一个是草木精,一个是异兽,情感的体验与表达都相对简单,由于他们独特的身份,导致这世间的晦暗与光明他俩都沾不上太多的边。
无常生前为人族,拥有七情六欲,感性一些想得也就多一点,这事实属正常;卜知一只混迹于六界的猫,现在更是事事以人族为先,为人间考虑也无可厚非。
飞廉与往生虽然能够理解他们所言之意,却也无法对他们二人表现出来的紧迫与压力感同身受。
他们的名字在姻缘石上估计只是个边角的位置,即使被动了手脚,顶多来一场跨种族之恋,或者被牵扯进“你爱我我爱他他爱她”这种戏码里。他们想不通,对姻缘石动手脚的人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难道是想让这世间变得像西方神界那样乱吗?
这么想着,在无休的熏陶下偶尔看看书的飞廉与对西方神界有所涉猎的往生同时打了个冷颤——好像是有点吓人。
若姻缘石真的被改动成西方那样乱的话,那最后岂不是人不将人,神不将神?真的对姻缘石动手脚的人估计也不会取西方神界的长处,只会往死里学他们的短处。
“不行!我不允许再有女魃这种事发生!”飞廉义愤填膺,完全不再希望他成为姻缘石上的边角料。
“得找到始作俑者!”往生跟着说。
无常看了他们一眼,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接着说:“说起这个,我倒是听孟婆提过一嘴,最近这些年转生盘里的确是黑线要比红线频率出现得多。判官大人那时还说兴许是因为人族经济不景气,所以才会有这种概率上升的显示。或许更有可能的是姻缘石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出了问题。只不过囿于当年至今灵气匮乏,才没有给冥府、凡界造成大的影响。”
话音刚落,空间出现一瞬间的凝滞,众人同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外力将他们同时禁锢在原地。
随着无休微微睁开眼睛,再一抬手,几人就见有一截石头歪着被她凭空拽到了他们面前。
巨石无外力地漂浮在女魃与应龙的身体上空,是一块幽幽冒着黑红两股气体的椭圆形石块。
禁锢他们的力量在巨石出现的一瞬间消失,卜知与冰川看到面前的石块,异口同声道:“姻缘石!”
无休便在此刻说:“找到了。”
她伸手从一直匀速自转的姻缘石上方牵出一缕介于黑色与灰色之间的气体。
气体被无休牵出并未表现出排斥,反而亲昵地在她指尖绕了几圈。
“混沌。”无休垂眸看着这缕混沌之气,扯了扯嘴角,问这个没长嘴的气体:“谁指使你的?”
气体在无休指尖缠了缠,并没有发出声音。
无休听见它的回答,继续问:“是谁告诉你灵气复苏之后有办法复活你的?”
混沌挣扎了一下,正要给无休回答,还没表示,就“噗”地一声,消散了。
无休静静看着指尖变得素白,无聊地眨了眨眼,“没用。”
看完全程的众人:被嫌弃的混沌的一生。
卜知察觉到没有得到答案的无休心情不算太妙,轻声问:“神女,混沌怎地突然散了?”
冰川提出猜想:“兴许是将它投在姻缘石上的始作俑者在它的气体里设了禁制。”
飞廉纳闷,“混沌可是凶兽之首,夸父都吃过它的亏,还能有谁有本事在它身体里设下禁制?”
无休捻了捻手指,歪头看了一眼姻缘石,心念一动,巨石飞速旋转起来。
“让我看看你还有没有毛病。”无休轻声开口。
话落,姻缘石在无休的注视下慢慢停了下来,透过黑红交织的姻缘线,逐渐浮现出两个名字。
应龙、女魃。
两个名字有一缕黑线缠绕,很快,又有几缕红线将名字并拢,黑线慢慢被红线取代,最终黑线断裂,只有几缕红线交缠,越变越粗,将两个名字紧紧绑定,几近重合。
卜安目瞪口呆地看完全程,最后发出感慨:“这回他俩应该是剪不断的命定姻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