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影安蹲下身,探了探佴梓筠的鼻息,确认她只是昏迷,但额角的伤口和苍白的脸色显示她情况不妙。必须立刻带她下山救治。他不再犹豫,对pd和摄像吩咐道:“人受伤了,得马上送下去。你们前面开路,注意脚下,保持联系。”
说完,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揽住佴梓筠的肩膀,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预想着成年女性的重量,他暗自蓄力,腰部一沉,猛地向上发力——
然而,手臂上传来的重量远比他预想的要轻得多,那感觉不像抱起一个人,倒像是抱起一捆中空的稻草。这巨大的力道落差让他重心瞬间失控,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了一步,差点抱着佴梓筠一起摔倒在地。幸好他核心力量不差,大脑反馈机制急速调整,腿部肌肉绷紧,硬生生刹住了后退的趋势,瞬间修正了动作,将怀里轻飘飘的人稳稳托住。
这突兀的踉跄却把旁边的摄影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猜测的原因,脱口而出:“没事吧,牧老师?是不是有点沉?需不需要帮忙抬一下?”说着就作势要上前搭手。
重?
牧影安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怀里双目紧闭、脸颊甚至有些凹陷的佴梓筠,心里嗤笑一声:这女人平时是光喝西北风不长肉的吗?轻得跟纸片似的。
但摄影的话却点醒了他。要是真让摄影上手帮忙抬,岂不是坐实了他“连个女人都抱不动”?节目组这种地方,流言蜚语传得比风还快,“牧影安体力不支、虚弱不堪”的标签一旦贴上,对他精心营造的悬疑硬汉形象绝对是毁灭性打击。更何况……他瞥了一眼佴梓筠毫无知觉的脸,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本能的占有欲悄然浮现——这人是他发现的,自然该由他处理。
“不用了,”牧影安立刻拒绝,手臂故意收紧了些,将佴梓筠往怀里带了带,脸上恢复了一贯的、略带疏离的镇定,“我可以的。可能是刚才路不好走,脚下滑了一下。走吧,别耽误时间。”
他当然没有好心到去替佴梓筠澄清体重的“不实谣言”。既然误会了,就误会着吧,总比怀疑他“虚”要好。
摄影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连忙和pd一起在前面探路,牧影安则抱着轻得出奇的佴梓筠,稳步跟在后面。一行人不敢耽搁,沿着来路匆匆向山下赶去。
当叶雷诩终于摆脱苏晴的纠缠,疾步冲到坡地下方那条小路时,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空寂。山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哪里还有佴梓筠的身影?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迅速扫过地面。很快,他锁定了一小片颜色略深的泥土——那里,有明显的擦拭痕迹,边缘还残留着几点未能完全抹去的、已经变成褐红色的血渍。
流血了?
叶雷诩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负疚感如同冰水般涌上心头,瞬间浸透了四肢百骸。是因为他和苏晴在那里无谓地拉扯、拖延了太多时间吗?如果他能再快一点,如果他没有被拦住……她会不会少受点罪?现在她又在哪里?是被谁带走了?是救了了她,还是……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
苏晴此时也一步一步缓慢地跟了过来,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神却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侥幸。她正奇怪现场为何空无一人——难道她猜错了?叶雷诩急匆匆赶来并不是为了佴梓筠?然而,随着距离拉近,她也清晰地看到了地上那刺眼的、被草草处理过的血迹。
这是……被救走了?还是……伤人凶手为了清除现场痕迹?
那佴梓筠现在究竟是安全的,还是遇到了更可怕的事情?
苏晴的心跳漏了一拍,各种猜测在脑中飞速旋转。
叶雷诩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直直射向苏晴。他一步步走近,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苏晴,”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斤重的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我叶雷诩未来夫人的位置,或许不要求她品德善良,但至少,不能背叛信任、不能肆意践踏感情,把亲密关系当作可以随意玩弄的游戏筹码!”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捕捉着苏晴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加重了语气:“你自己亲口说的,佴梓筠,是你十年的‘好朋友’。”
面对叶雷诩几乎不加掩饰的指控,苏晴的心脏狂跳,但多年的伪装和极强的心理素质让她在瞬间稳住了阵脚。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眼神里充满了被误解的委屈和难以置信,语气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因朋友可能遇险而产生的焦急与担忧:
“雷诩!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吗?”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我真的不知道你赶着来救的人是奈奈!如果我知道是她出了事,我怎么可能会拦着你?我再怎么样,也不会拿好朋友的生命安全开玩笑啊!”
她这番辩解听起来情真意切,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仿佛刚才那段刻意的阻拦从未发生过,一切都只是叶雷诩的误会和她的无心之失。
“呵。”叶雷诩看着她那毫无破绽的表演,怒极反笑。那笑声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充满了讽刺和彻底的不信任。
“好,很好。”他点了点头,目光如同最后通牒,死死钉在苏晴脸上,“苏晴,你最好祈祷佴梓筠平安无事。并且,把你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留下的所有尾巴,都给我收拾得干干净净,粉饰得完美无瑕。”
他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致命的威胁:
“千万别让我抓住任何一丝证据。否则……”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的意味比任何直白的警告都更令人胆寒。
说完,叶雷诩不再看她一眼,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沾染上令人作呕的气息。他毅然转身,大步流星地沿着牧影安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一边走一边再次拿出手机,语气冰冷地命令电话那头的人:“查!我要立刻知道是谁带走了佴梓筠,现在人在哪里,伤势如何!”
原地,只留下苏晴一个人站在那摊刺目的血迹旁。山风吹拂着她的裙摆和发丝,却吹不散她周身骤然降下的寒意和心底翻涌的后怕与怨毒。叶雷诩最后的眼神告诉她,有些界限,一旦越过,就再也无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