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沉稳而压迫感十足的脚步声突兀地切入这片寂静时,韩苏木的唇正恶劣地流连在佴梓筠纤细的脖颈上,感受着她脉搏疯狂的跳动和皮肤的微凉颤栗。佴梓筠用尽全身力气推拒身前铜墙铁壁般的年轻躯体,却是徒劳。然而,属于她的、对危险极度敏锐的直觉警报在此刻疯狂炸响——不仅仅是源于韩苏木,更源于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恐慌之下,她不管不顾,猛地偏头,一口咬在了韩苏木近在咫尺的耳廓上。
“嘶——”韩苏木猝不及防,吃痛地闷哼一声,力道瞬间松懈。
佴梓筠抓住这千钧一发的空隙,像一尾受惊的鱼,猛地从他禁锢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头也不回地扎进更深的夜色里,脚步声仓惶凌乱,很快便被吞噬在茫茫沙洲之中。
几乎就在她身影消失的下一秒,叶雷诩的身影从阴影中踱出,冷冽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现场,最后钉在正揉着耳朵、眼神却像被侵占了领地的小狼崽一样不善的韩苏木身上。
“你怎么在这儿?”叶雷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那股子居高临下的不爽和审视几乎凝成冰霜。
韩苏木没有立刻回答。他倚靠着冰冷的物资箱,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嚓——”一声,幽蓝的火苗亮起,瞬间照亮了他年轻张扬的脸庞——那上面没有丝毫被撞破的慌乱,反而漾着一种餍足又挑衅的春意,以及被打断好事的极度不爽。
他吐出一口薄烟,才懒洋洋地开口,答非所问:“抽根烟。诩哥,管这么宽?”烟雾模糊了他眼底翻涌的恶意——按照他完美的设想,本该让叶雷诩亲眼看到他如何将那个总是试图躲开他们的女人拥在怀里,看到他标记所有物的过程。
可惜,姐姐跑了。他甚至还没尝够她的味道,仅仅是一个拥抱、一次贴近的嗅闻,根本不足以平息他体内叫嚣的占有欲和破坏欲。
如果叶雷诩不来就好了。这个念头让他看向叶雷诩的眼神更加不善。
他故意反问,声音里带着刻意拉长的懒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倒是诩哥,你怎么来了?这大半夜的,离您下榻的贵宾区可不近。”
他恶意地揣度着,叶雷诩绝对是嗅着味来“捉奸”的。否则这位日理万机的商业巨擘,何必深夜屈尊踏足这偏僻角落?
叶雷诩借着月光和韩苏木指间烟头那点微弱的光,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他,以及他身后堆叠的阴影。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馨香,但人确实不在这里。他记得资料显示,节目组给工作人员安排的临时帐篷就在这附近。
“来找人。”叶雷诩言简意赅,语气不容置疑,“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休息,别在外面晃荡。”他下了逐客令,姿态如同主人打发不懂事的客人。
韩苏木指尖的烟恰好燃到尽头。他深吸了最后一口,然后将烟蒂精准地捻灭在随身携带的便携烟盒里,动作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利落和一丝躁郁。值得他纠缠的人已经跑了,他留在这里和叶雷诩大眼瞪小眼毫无意义。
他扯出一个算不上恭敬的笑,声音里却裹着蜜糖般的挑衅和一丝得逞的得意——毕竟,刚才将那个女人按在怀里感受她战栗的是他,而非眼前这位姗姗来迟的“所有者”。
“行,听诩哥的。”他站直身体,经过叶雷诩身边时,脚步微顿,轻飘飘地扔下一句:
“诩哥,晚安。祝您……找到想找的人。”
话音落下,他便双手插兜,吹着不成调的口哨,慢悠悠地朝着嘉宾住宿区的方向晃去,将那片依旧弥漫着无形硝烟的战场,留给了身后目光晦暗不明的叶雷诩。
沙洲的岸边,月影碎银般落于暗沉河面,粼粼波光为夜的清凉更添了几分寒意。岸边,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正垂首缓步而行,仿佛一尊移动的、忧郁的雕塑,安静得几乎要与这静谧凄清的夜融为一体。
然而,匆匆而来、慌乱又略显踉跄的脚步声,粗暴地撕裂了这片宁谧的氛围。
岸边人不悦地蹙紧眉头,极度厌恶这突如其来的打扰。他循声望去,待看清来者面容时,那烦躁之上更添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嫌恶——竟是她,佴梓筠,那个曾被他亲手设计驱逐出星月湾的女人,他此刻最不愿见到的人。
佴梓筠慌不择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离韩苏木、离那片物资堆垛、离那令人窒息的雄性交锋越远越好。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向前冲,直到冰凉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刺痛感,才勉强停下脚步,双手撑膝,剧烈地喘息着。她这才发现自己竟一路跑到了沙洲边缘的河岸。
好不容易平缓了呼吸,一股被凝视的灼热感猛地燃烧了她的太阳穴。她警惕地循着那异样感的方向看去——一道黑黢黢的人影,静默地立在离她不远处的月光阴影交界地带,一动不动,仿佛已等候多时。
“妈呀!”佴梓筠心脏骤缩,第一反应是追兵已至,速度竟如此之快?但她旋即想起自己逃跑时身后并无追逐的脚步。没道理走路有声跑步却悄无声息。
她定睛细看,月光恰好在此刻偏移,照亮了那人线条优美却写满疏离与不耐的侧脸。
老熟(仇)人了——李竟思老师。
认出是他,佴梓筠紧绷的神经反而奇异地松弛下来,甚至生出一种荒谬的安心感。比起神出鬼没的韩苏木或是可能盛怒而来的叶雷诩,眼前这位只是用眼神表达厌恶的钢琴家,杀伤力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李竟思以为自己那足以冻结岩浆的厌恶视线能逼退这个不速之客。没想到,这女人脸皮厚度超乎想象,她不仅无视了他的驱逐信号,甚至极其无赖地、脱力般直接坐到了冰冷的沙地上,摆出了一副“此地甚好,暂不挪窝”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