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佴梓筠所料,韩苏木就是个典型的兴趣来得快去得更快的“少年心性”。
见她既不反抗也不迎合,只是眼神复杂地杵在那里,像块不解风情的木头,他指尖那点刚刚燃起的、带着狎昵意味的兴致,如同被泼了冷水,“嗤”地一下就灭了。
他意兴阑珊地收回手,眼神里的那点暧昧不清的雾气瞬间散去,恢复了惯有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清明。仿佛刚才那个用手指描摹她唇形的恶劣家伙只是佴梓筠的幻觉。
佴梓筠心底冷笑一声,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给他这变脸速度鼓掌。她从来就没对这小混蛋抱过任何“期待”,心防更是筑得比星月湾的围墙还高。更何况,从察觉他可能有点歪心思那一刻起,她脑子里转悠的全是“这‘情分’值几个钱?能当免死金牌用多久?”的市侩算计。
凉薄至此,失望这种奢侈的情绪,根本侵袭不了她那颗被现实捶打得无比坚韧的心。
她面无表情地整理了一下被韩苏木刚才摩挲过的衣领,仿佛掸掉什么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就朝拍摄现场走去。
苏晴还没回来,大概是躲哪里换衣服去了。佴梓筠刚踏入现场,一道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就精准地锁定了她。
是叶雷诩。他站在不远处,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姿态慵懒,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玩味,正牢牢地盯着她——或者说,盯着她身后刚跟进来的韩苏木?
佴梓筠头皮一麻,瞬间福至心灵!大佬这眼神,八成是看到刚才洗手间门口那点拉扯了!
电光火石间,佴梓筠展现了她惊人的求生欲和甩锅技巧——她猛地一个战术性深蹲,假装系鞋带(虽然她穿的是平底工作鞋),动作流畅自然,瞬间将自己从叶雷诩的视线焦点里抹除,完美地将大佬那充满审视和警告意味的目光,导引到了她身后毫无防备的韩苏木身上!
死道友不死贫道!更何况韩苏木这厮刚才还跟她不是一条道上的?
叶雷诩显然很受用佴梓筠这份“识趣”。他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加深了些许,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带着无声的威压,在韩苏木身上重重地、警告性地停留了两秒。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子,安分点。”
韩苏木被这目光刺得后颈一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叶雷诩这才慢悠悠地收回了视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佬的威慑力一撤,韩苏木那股被压下去的不爽和恶作剧心态立刻反弹!他后槽牙磨得咯咯响,趁着叶雷诩目光移开的空档,一个箭步上前,恶狠狠地一把薅住佴梓筠的后衣领,像拎小鸡崽似的,粗暴地将还蹲着的她猛地提溜起来!
“姐姐!”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贴着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敏感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充满了报复性的恶意,“你这么对我?嗯?卸磨杀驴玩得挺溜啊?”
佴梓筠被他勒得差点喘不过气,刚想挣扎,韩苏木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浑身血液都差点冻住:
“我那手机里,可存了不少姐姐的‘珍藏版’照片呢……”他故意拉长了调子,享受着佴梓筠瞬间僵硬的反应,“比如……野餐那天,阳光溪流,姐姐被一群‘热心’的男大生围着‘请教问题’,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啊……还有几张角度刁钻的,姐姐盯着腹肌直勾勾的眼神拍得那叫一个清晰……姐姐你说,要是诩哥看到了这些,他会不会……也觉得很开心?嗯?”
野餐!男大!腹肌!那些被选择性屏蔽的记忆,如蛰伏的暗流突然破堤,冲垮了意识表面的平静假象,在心灵的底片上显影出被遗忘的褶皱。
惊悚的言辞如冰锥刺入佴梓筠的神经,却让她反常地忽略了此刻的处境:她整个人被韩苏木圈在怀里,他的呼吸烫在她发顶,掌心热度透过单薄的衣料烙在腰间,周遭无数道目光正灼灼钉在他们交叠的身影上。
叶雷诩看到那些照片会是什么反应?她简直不敢想象!那绝对会比赔偿金还要命!
求生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
佴梓筠脸上的冰冷僵硬如同冰雪消融,眨眼间切换成一副甜得发腻、宠溺到近乎虚假的“姐姐式”笑容,她甚至主动往韩苏木那边凑了凑,压着嗓子用最“温柔”的声音哄道:“哎哟我的好弟弟!这种‘艺术照’姐姐自己留着欣赏就好了嘛!叶总他老人家日理万机,分分钟几百万上下,哪有闲工夫看咱们这些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对吧?”
她努力让眼神显得真诚无比,“快,删了删了,姐姐回头给你买糖吃!”心里却恨不得把这小混蛋的爪子剁了!这哪是小甜心?分明是条逮着机会就咬人的恶犬!
等等!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同冰水浇头,让佴梓筠瞬间清醒,她只觉得喉头一紧,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
她和叶雷诩那些以为早已尘封的往事,此刻竟在众人眼中变得透明——韩苏木的威胁像一根烧红的铁棍抵在腰间,而牧影安……他是否正站在暗处,用那双惯于洞悉人心的眼睛,将她的狼狈尽收眼底?
她攥紧裙摆,指甲深深陷进布料:究竟是哪一步棋下错,竟让自己沦落到被众人围观把柄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