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步:赴约——掌控节奏,抛出筹码。
她不能完全被动地被他拖入他的节奏。晚上八点半,她会去。但她不能只是去听候发落。
她需要主动出击,哪怕只是微弱的一击。或许,她可以在提交报告后,看似无意地提起一桩看似无关的“观察”:“叶总,今天早餐时,缪博士罕见地出现在了餐厅,并且着装非常……正式。似乎与孙律师进行了一场无声的、但数据上相当有趣的互动。”然后停顿,观察他的反应。
这句话至少能达到两个目的:1.转移一部分注意力,暗示星月湾里有趣的“数据”不止苏李这一处,稀释他紧盯自已的压力;2.试探他对于手下“重要资产”可能产生的、超出他计算的“非理性”行为的关注度。
她要知道,他的控制欲,到底覆盖有多广,又对哪些事情真正在意。这能帮她判断自己的份量,以及未来可能利用的缝隙。
这个计划风险极高,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任何一步出错,都可能万劫不复。但她必须试一试。叶雷诩将她视为一个有趣的数据源和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棋子,她就必须让他意识到,她也是一个变量,一个能反过来利用他的规则、甚至能提供他未曾注意到的“数据”的变量。
佴梓筠深吸一口气,重新将手指放在键盘上,目光变得锐利而专注。报告上的每一个字,从此都有了新的重量和目的。她开始飞快地敲击键盘,不再是机械的记录,而是缜密的布局。
十二小时倒计时。她开始为她自己的“越狱”,打下第一个楔子。地下车库的会面,将不再是单方面的审判,而是一场无声的、数据支撑下的心理博弈的开幕。
节目的拍摄在紧锣密鼓中进行,而佴梓筠如同一个高度精密的双核处理器,一边分神执行着她的初步计划,一边尽职地完成监控任务。
她看到孙柚恩与缪式开在分组任务中意外抽到搭档,两人就“约会路线的最优解”展开了长达二十分钟的、旁若无人的理性辩论,数据波形呈现出一种奇特的、高频率的同步震荡,让陈导又爱又恨——爱这高智商交锋的戏剧性,恨这完全无法插入粉红气泡的硬核内容。
她记录下韩苏木试图破坏另一组牧影安和周昕甜的“古风cp”氛围,结果被王艳辉以一个专业的擒拿动作轻松制服,反而意外制造了全场爆笑,数据瞬间爆表,贡献了今日最意外的喜剧高光。
她也观察到南溪独自一人,远远避开喧闹的中心,用仪器测量着露台花卉的光照度,她的数据线平稳得几乎没有波澜,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佴梓筠冷静地记录着这一切,指尖在键盘上飞舞,既为节目积累素材,也为她那份即将提交的报告增添着看似客观、实则经过精心筛选的“细节”。她的目光偶尔扫过监控屏角落的时间显示,心跳便会漏掉一拍,但随即又被强行压制下去。
今天的节目拍摄意外顺利,陈导甚至罕见地没有要求佴梓筠加班进行数据复盘。这反常的“仁慈”或许源于叶雷诩的某种授意,只为确保她能“准时”赴那场地下车库之约。佴梓筠无心深究,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僻静走廊,她遇上了意料之外的拦路者——李竟思。他静立在阴影处,像一尊沉默而忧郁的雕像,直到佴梓筠走近,才抬起眼,目光复杂地锁住她。
“你去哪儿?”他问,声音里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紧绷。
佴梓筠看着眼前这人——这位情绪阴晴不定、间接让她背负巨债的“钢琴家”,实在难以挤出半分好脸色。“下班。回家。李老师有事?”
李竟思仿佛看不懂她的抗拒,上前一步,手臂一横,径直拦住了她的去路,执意要问个明白。“他那样羞辱你,你但凡还有一点自尊,就不该再主动送上门去。”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质问,仿佛她的行为玷污了什么。
佴梓筠想反唇相讥“前几天的吻又算什么”,但她不能让人真的以为她毫无底线。一再的试探若真的触碰到核心,她不确定自己会是触底反弹,还是干脆掀桌,大家一起完蛋。
李竟思没有得到回应,语气变得更加尖锐,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失望和怒气:“不过几年时间,你倒是‘长进’了不少。这次回来,就笃定自己能在他身边站稳了?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休想!”
他冷笑一声,那笑声如同碎冰刮过耳膜,透着一股扭曲的笃定,仿佛早已将她的命运攥在手心,只待看她挣扎的模样。
佴梓筠一怔。他指的似乎不是前几天的事?那“几年前”是……她脸上适时浮现出真实的困惑。
李竟思瞬间明白了,自己这番话是对牛弹琴,她根本就没联想到那件事。一股无力感和被忽视的愤怒涌上心头,他刚想讥讽两句便转身离开,佴梓筠却像是突然被点醒了关键线索,瞳孔微缩。
她知道了!他说的是“金翠”的那晚!那是她第一次清晰无比地认识到,在叶雷诩眼里,她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拿捏、身份轻贱的玩物。那才是彻头彻尾的、李竟思口中的“羞辱”。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当时……
一个冰冷的猜测浮上心头。佴梓筠猛地抬头,眼神中的困惑被锐利的愤恨取代:“当时,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