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果全家都支持,以棒梗的倔脾气,一定会觉得大家合伙欺负他。
年轻人最看重脸面。
这不就是自己当年的翻版吗?
小时候不就是因为赌气跟父亲决裂了吗?
棒梗这股倔劲,简直跟自己一模一样。
如果让这孩子独自对抗全家,不但不会明白,反而会觉得大家都嘲笑他不懂事。
到时候他会做什么?
八成会像自己当年那样,负气离开!
秦淮如该多伤心?
贾张氏又该怎么面对?
一个失去丈夫的儿媳,一个失去儿子的老妇。
难道连亲人也留不住吗?
此刻,傻柱彻底明白了!
贾张氏的用心又一次震撼了他的认知。
他懊悔得想打自己耳光。
刚才竟然怀疑贾张氏在骗自己!
真是太不应该了!
作为母亲,作为奶奶,她承受了太多。
这份辛苦让人揪心。
如果这都不算伟大,什么才算?
如果这都不算奉献,什么才算?
如果这都不算用心良苦,什么才算?
此刻,在傻柱眼中,贾张氏仿佛被圣洁的光芒包围着。
“是我错怪您了。”
傻柱声音哽咽地再次道歉:“这些年您真的太不容易了,这个家没有您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您放心,棒梗那边我会说服他的。”
“要是和秦淮如成了亲,棒梗的所有开销我都包了,不,槐花和小当的嫁妆也该我来出。”
“从小没了娘,爹也不管我和雨水。”
“我能理解棒梗心里的不安。”
“我明白他!”
“一定会让他接受我的,您放心吧。以后您就安心养老,其他事都交给我。”
“只要您答应,我现在就能叫您一声妈!”
傻柱心里清楚,现在改口叫妈,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
棒梗难搞?
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给他钱、给他关爱、帮他找对象,该给的体面都给他,自然水到渠成。
可……
贾张氏却缓缓摇头。
傻柱心里一紧。
都到这一步了,怎么还不松口?
贾张氏长长叹了一口气。
神情落寞地说:“早说了,你们是苦命的一对,这辈子怕是难以在一起。”
“你年纪轻,条件也不错,眼下找个比淮如更好的姑娘很容易。”
“至于淮如,让她把这份情藏在心里吧,她不该拖累你。”
这话让傻柱彻底愣住了!
还有什么阻碍?
就算是再大的困难,凭他的那股劲儿,也能硬闯过去!
“到底是什么事,您倒是直说啊,这不是故意气人吗?我就不信还有我摆不平的事!”
傻柱急得直握拳头。
贾张氏却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说。
这下傻柱更是火冒三丈。
脾气一上来,
他干脆坐下来不走了。
“好,您不说,今天我就在这儿不走了!”
【14贾张氏依旧沉默。
傻柱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但想到贾张氏平日的辛苦,估计她一定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难处,最终也没敢大声吵闹。
只能耍起无赖。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响起。
秦淮如撩帘进屋。
眼圈发红,
手指冻得通红。
加上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傻柱恨不得立刻把她抱在怀里疼爱。
但毕竟名分未定,
即使知道她对自己有意,
此刻也不敢越界。
心里的火反而烧得更旺了。
心上人就在眼前,
两情相悦,
却被无形的隔阂生生阻隔。
他终于体会到书里说的“可望不可即”是种什么滋味——
这种折磨简直要了他的命!
“秦淮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傻柱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秦淮如拿着晾衣架从他身边经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她直接走到院子,把湿衣服抖开,一件件挂到铁丝上。水珠从衣角滴落,在青砖地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斑点。
过了一会儿,秦淮如穿着棉布鞋又回来。还是像没看见傻柱一样,只顾着收拾搪瓷缸,掸炕席上的灰。北方的冬天虽然没关外那么冷,但那股阴寒能从棉裤缝里钻进骨头里。
从太阳落山到点灯,三个人都沉默不语。屋里静得能听见水壶在煤炉上叫唤,一种看不见的对峙在沉默中越来越紧。傻柱呼出的白气在油灯下打着旋儿,慢慢凝成霜花,粘在窗户上。
“别耽误你了,反正也成不了。”秦淮如突然开口,铁勺敲在锅边上发出脆响,“回吧,老太太灶台还凉着呢。”
傻柱听出她话里的决绝,还有像是指甲掐进掌心的那种痛。他回头看见穿堂风吹起老太太的衣角,那抹灰蓝色的身影正慢慢转过影壁。
“晚点再来。”傻柱起身时,板凳腿刮在地上,声音让人牙根发酸。
今天厂里难得停工,说是要开选拔八级技工的动员会。他本来想着能多陪秦淮如一会儿,连喇叭里敲锣打鼓的声音都没在意。没想到却碰上这档子事,心里刚燃起来的火苗“嗤”地一下就被浇灭了,连烟都不冒一丝。
这种难受劲儿,就像吞了块烧红的秤砣。要是弄不明白,怕是睁眼到鸡叫。更何况这事关系到他后半辈子的出路。
门帘落下时,贾张氏正数着窗上的冰花,耳朵却竖得老高。
她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真希望你赶紧急死!
不这样你还舍不得掏钱?
她斜眼看着灶前忙碌的秦淮如,嗓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尖刻。
“想嫁给他?”
“想过我的死活吗?”
“棒梗他们三个你管不管?”
“他对孩子好,不就是图你的身子?等有了自己的孩子,看你他还管不管这三个拖油瓶!”
“摸着良心说,东旭的孩子能比得上他的亲生儿子?”
“更别说这个光棍憋了多少年了!”
“许大茂什么德行你没见过?”
“真当他会把棒梗当亲儿子?”
“你能指望他给你养老送终?”
“连亲爹都不认的人,会认我这个老东西?”
“人家外号叫傻柱,心里可清楚着呢!”
“你要敢由着性子来——”
“我做鬼都缠着你,东旭在地下也饶不了你!”
“自己掂量清楚!”
句句扎心。
秦淮如握着锅铲的手指发白。
那点朦胧的好感终究敌不过现实。二十七块五的工资要养活五口人,傻柱哪里懂得这种苦。
她早已不是看见糖就跟着走的小姑娘了。
三个孩子的母亲,每天算着米下锅,尿布奶粉的每一分钱,傻柱永远都不会懂。
如果真有了孩子……
婆婆不说她也明白。
抽屉底层那包药就是证明。
寒冬的夜晚总是格外漫长。
饭桌上少了何雨柱的饭菜,秦淮如、贾张氏和槐花三人吃得没滋味。时间像被拉长的老胶片,每一帧都让人难熬。
“这日子就像老太婆的裹脚布!”贾张氏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窝窝头,气愤地啐了一口,“那傻子明明拍胸脯保证过,现在却在后院吃独食。”
秦淮如低着头不说话。槐花匆匆吃完饭,抱着书本钻进了何雨水腾出来的屋子——那姑娘谈恋爱后就把房间空了出来。
现在家里只剩槐花一个孩子。棒梗和小当都下乡去了,虽然冷清,倒让槐花有更多时间温书。
灶台边,秦淮如机械地洗着碗。贾张氏盘腿坐在炕上纳鞋底,针线在油灯下闪着冷光。她不时望向窗外,手中的顶针越攥越紧。
“没良心的东西……”老太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骂,却不敢真的去后院理论——有些事,得稳住才能成。
后院的煤炉烧得正旺。何雨柱端着木盆进来,热气在老人枯瘦的脚边缭绕。
“奶奶,烫不烫?”
聋老太太望着雾气,皱纹里藏着浓浓的暮色:“柱子啊……奶奶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铜盆里的水晃动着,映出老人即将熄灭的生命。
生命将尽时,牵挂更加沉重。
她曾为抗日献出儿子,也为战友织过草鞋。
经历过风霜岁月,
看遍人世冷暖。
有过花前月下的幸福,
也有骨肉分离的痛苦。
有人病逝床榻,
有人寿终正寝。
但终究,一个“情”字最珍贵。
而在这情字之中,
血缘亲情最为深厚,
贯穿一生。
她是真心把傻柱当作亲孙子。
如今别无他求,
只希望这孩子能成家立业。
“柱子啊,能让奶奶安心地闭上眼吗?”
“秦淮如那姑娘也行,
你们俩能结婚吗?”
“只要她怀上你的孩子,
奶奶就能放心走了。”
……
聋老太太目光灼灼地望着傻柱。
傻柱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没有察觉老人的焦急,
只是笑着应道:“您放心,
我准能活到一百二,
到时候还得请您帮我带玄孙呢。”
还是那套话。
这次,老人听出了敷衍。
避重就轻,
空许承诺,
没有实际行动。
这该怎么办?
“您就是爱操心,
我心里有数。”
给老人洗完脚后,
傻柱认真地帮她掖好被角,
嘴里不停地说着:
“您孙子本事大得很,
这事快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