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高远和开荒团众人不约而同地眯起眼睛。
这次下乡的人不少，但最终分配到这里只有三人。
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新增。
有趣的是——
开荒团竟然对其中一人有些印象。
正是当初在帝都火车站，被团长亲手送进派出所的贾梗！
这小子居然也被发配到这里来了。
看来家里真有点关系。
没进监狱，只是被下放到乡里开荒，也算是运气不错。
棒梗也认出了赵颖。
他立刻想到这里是赵江他们住的地方。
“真他娘走运，能住这么好的房子。”
棒梗暗自高兴。
他嗅了嗅鼻子，
空气中飘来的腊肉香味格外熟悉。
这时陈锦完成交接，对面的干部正要上车离开。
他赶紧问：“可以问个问题吗？”
“说！”
“既然开荒团并入知青点，这里的所有资产是不是都该归知青点？”
干部明显不耐烦：“别兜圈子！”
陈锦连忙解释：“他们原来住老屋，现在盖了新房子……”
干部斜眼看他，
眉头紧皱。
刚来就惦记别人的房子？
这个主任确实不太地道。
最后冷冷地说：“开荒团才来两个月就改组，情况特殊。但有一点很明确——你们现在都是知青点的人！”
说完便上车走了，干脆利落。
陈锦陷入了沉思。
有些不确定，
但有些是确定的。
看来宋高远说的是对的，但这些人还是在他管着。
“全体集合，布置后续任务，务必认真记录。”
陈锦大声说道。
同时，他在心里记下了赵江一笔。
下乡最重要的是什么？
工分和档案。
工分必须统一安排！
如果不服从指挥，不仅工分作废，档案也会留下污点。
陈锦话音刚落。
开荒团的人低着头走了出来。
只有棒梗眼睛一亮。
旁边的刘光天和闫解放也目光闪动。
是赵颖！
不只是赵颖，还有另外两个女孩。
但没人理会他们的心情。
这时，
陈锦一挥手，厉声说：“进了知青点就是知青点的人，从今天开始算工分，表现记入档案。”
“希望你们团结，服从安排，别拿前途开玩笑。”
他眯起眼，
盯着宋高远说：“你们不是来享福的，是来建设祖国的，必须吃苦！”
“第一项任务——马上行动，给老院子通电！”
【8棒梗：“？？？”
刘光天：“？？？”
闫解放：“？？？”
饭都没吃就要干活？
好好的新房不住，偏要折腾老院子？
脑子有问题吧！
大家对眼前的情况一头雾水，全都愣在那儿。
垦荒队员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这分明是在为难人，不给住处还要找麻烦。
工分虽然重要，但大家靠自己也能活。
可这事关前途，关系到档案……
周大宝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但他没有权力插手这件事。
他和宋高远对视一眼。
轻轻摇头。
宋高远立刻明白——现在联系不上赵江。
宋高远沉声质问：“陈主任真的要现在开工？现在是休息时间，不符合公社规定吧？”
陈锦冷笑：“开荒本来就有变数，你们来接受再教育，就该学会吃苦耐劳！要像军人一样随时待命！”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是不是还要我再说一遍？”
语气傲慢，不容反驳。
宋高远继续问：“这里没通电，村里电压也不稳，我们都不懂电工，陈主任现在就要现场教学吗？”
陈锦讽刺：“不会电工？电压不稳？那你们现在用的电是从哪来的？”
“这分明是消极怠工！”
“宋高远，好，这事我会如实上报。既然你不顾前途，我也懒得说了。”
“其他人别犯傻，赶紧干活。”
垦荒队员们互相看看。
最后齐齐望向陈锦，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陈锦脸色发青。
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团结。
周大宝赶紧打圆场：“陈主任，村里只有砖瓦厂、供销社和村委会有电。这边是他们自己建的沼气发电，属于私人财产……”
陈锦：“…………”
怎么不早说！
难怪那些沼气池摆在那里！
此刻，陈锦心里泛起一丝不安，他隐约觉得之前的举动可能有些不当。
这支开荒队伍的实力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但箭在弦上，已无退路可走。
无论如何——
这些年轻人终究要归他管！
他倒要看看这群毛头小子能硬气多久。
还没等他开口，宋高远已经平静地说：“陈主任如果真有事，不妨直说。大家忙了一天，需要休息，身体是 ** 的本钱，还望主任体恤。”
“正事”两个字说得格外清楚。
陈锦的脸颊微微抽动。
好！
很好！
今晚暂且作罢！
明天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突发状况打乱了计划，他一时找不到借口，只能暂时收兵。
当初来到这里，陈锦只当是个普通的知青点。
原本想着混日子，和村民处好关系，应付些生产任务就能安稳度过。
没想到情况完全不一样。
如果大家境况差不多也罢了，偏偏开荒队过得这么好。
这还不算什么，最麻烦的是这些人骨头太硬。
如果一开始没有矛盾还好，现在既然已经对立，那就别怪他动真格的。
乳臭未干的小子，哪里知道世道艰难？
等他们吃了苦，吓破胆，自然就会懂得谨言慎行。
这种手段，他多的是。
堂堂省里下来的干部，什么场面没见过？
更何况在这里，他就是一言九鼎的主事人！
“行，明天再说。”
陈锦冷笑着提起马灯，径直走向老屋。
棒梗三人彼此对视。
刚才宋高远和陈锦的谈话他们听得不太清楚。
但这位是主任，他们还是认得的。
怎么提着马灯往老房子去了？
棒梗仔细数着眼前这栋气派的三层楼。
每一层足足有十三间房。
上面两层加起来就是二十六间。
全是宽敞的大户型！
一楼布局有些特别。
三间特别大的，像是会议室、办公室和仓库。
还有四五间稍小的，大概是厨房、杂物间、工具房和储物室。
楼两边各有一间小屋。
左边较大的，看起来像猪圈？
不对，应该是公共厕所。
右边较小的是工具间，墙上没有窗户，只有通风孔，里面伸出许多电线，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其实那是配电房，装着发电机和总电闸，只是棒梗不认识。
整栋楼设施齐全。
灯火通明。
为什么主任不住这里，偏要住那边黑乎乎的木屋？
棒梗因为和开荒团有过节，正犹豫怎么上前搭话。
刘光天和闫解放却一无所知。
两人兴冲冲地跑去跟赵颖打招呼。
谁知赵颖转身就进了屋。
李大牛挡在他们面前。
这个两米多高的壮汉俯视着他们。
刘光天和闫解放哪见过这阵势，被吓得连连后退。
“请回吧，这里不是知青宿舍。公家安排的房子在那边，没看见陈主任都过去了吗？”李大牛说。
三人听得一头雾水。
宋高远解释后他们才明白。
刘光天赶紧套近乎：“你们也是从帝都来的吧？咱们是老乡啊！我叫刘光天，和赵颖、赵江住一个大院的，算是邻居。”
刘光天很机灵，刚才的情形他都看在眼里。
院子里人多时就像开全院大会，戴眼镜的宋高远似乎是这里的主事人。
只要跟这位搞好关系，事情就好办了。
“我父亲是红星轧钢厂的七级钳工，在院里排第二，现在还是厂里稽查科的科长。我在那片儿说话也有分量……”
接着就是一番自夸。
说自己在院里多厉害，在外面多么风光。
意思是想交个朋友，等回北京后请宋高远吃饭之类。
宋高远越听越觉得有趣。
他总算弄明白了。
原来这人就是刘光天啊！
前几天收到家信，团长和赵颖在信里提到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因为棒梗跟大家有过节，赵颖就把棒梗的事说了一遍。
信里提到跟刘光天、闫解放打了一架，最后都受了处分。
刘光天被撤了红小兵职务，闫解放还被当典型教育。
听说三个人一起被下放劳动了。
没想到……
阴差阳错在这儿碰上了。
真是奇特的缘分。
宋高远看向另一个人。
闫解放连忙自我介绍：“我叫闫解放，是院里的三把手，我……”
又是一番自吹自擂，跟刘光天说的差不多。
听完后，
宋高远笑着说：“刚才看你们三个人下车时关系不错，应该是一个地方的吧？”
“对对对，他叫贾梗，跟我们院一把手关系很好。”
刘光天点头。
宋高远笑道：“他小名是不是叫棒梗？”
刘光天和闫解放愣住了。
你们怎么知道？
赵江和赵颖还没介绍，你们就都知道了？
宋高远嘴角微扬，说道：“当年在帝都火车站，贾梗那叫一个威风。”
“一个人对付我们三十多号人毫不退缩，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