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许国军营之中出现了一位靛蓝衣的女将。
她坐于银灰马匹之上,腰背挺直如枪,腰上别着长剑,剑柄铜色,剑鞘革皮包裹,勒马之姿威风凛凛。
她约莫三四十来岁,束发,眉头舒展,眸中不见柔波也无厉色,只透着久经沙场的沉静。
“师傅!”季允夕扬着笑容站起,笑若三月桃夭,明晃动人。
那女将便是季允夕之师,陆傲君。
“笑战佛?”冯魄冲陆傲君,眼一亮,站起。
“枳国那边有动静了。”陆傲君不顾两人面上的笑意,一脸严肃开口。
“啊?”冯魄面上笑容立马垮了下去,眉头皱起。
季允夕目光一沉:“枳国出兵了?”
“不错,”陆傲君飞身下马,立于季允夕、冯魄二人面前,“我也是刚进了军营才知道,嶂王本派人来通知你们,我恰巧遇见,就顺带着消息来了。”
“枳国臭虫敢来,老娘就将他们打得狗血淋头!叫他们再也不敢嚣张!”冯魄摩拳擦掌,眼神狠辣。
“话别说的太早,枳国人数二万五,我们只有七千。”陆傲君道。
“不是我说笑战佛,你怎么泼我冷水啊?”冯魄一个白眼能翻到天上去。
“我只是实事求是而已,”陆傲君平静,“夕夕,你想好对策了吗?”
季允夕咬了咬嘴唇:“想了很多。”
冯魄挥舞着拳头:“我也想了很多!等他们来了,我就一拳打死一个,一脚踹死一个,我就……”
“别捣乱。”季允夕冲着兴致勃勃的冯魄。
“一鞭子抽死一个!”冯魄接着,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
陆傲君将腰间的剑提了提:“军事上的事一时半会儿谈不来,怎么样?你们最近,武术进展了吗?”
季允夕心虚一笑:“这个……古话说的好啊,
古之善将者,非恃力之雄,而在谋之远、虑之周。力可敌一人,谋乃御万军。
所以我最近都在研究兵书,那个武术吧……可能应该大概也没有退步很多,
吧。”
“别跟我扯那些古话,总之你要是退步了,你就去挑水吧。”陆傲君冲季允夕一笑。
季允夕背后一凉。
冯魄想:笑战佛笑起来可真阴森!
“上擂台。”陆傲君面上笑容消失无踪,冲着擂台的方向走去。
“来了来了。”季允夕只好跟上去。
冯魄刚嘲笑没两声,只听陆傲君道:“小魄儿,你一起。”
“不是,夕夕这么叫我就算了,您老怎么也这么叫?我真怕了。”冯魄两眼一黑又一黑,差点左脚绊右脚摔一跤。
陆傲君扭头冲冯魄一笑:“我真不知道笑战佛这个绰号是谁给我取的。”
冯魄一愣一愣:“呃……这能一样吗?”
季允夕想:还是只有师傅治得住冯魄!
“师傅等等我。”冯魄叫了一声。
陆傲君转过头去:“别叫我师傅。”
“那……师娘?”冯魄半分小心,半分玩笑。
“别让我想起那个人!”陆傲君瞪了冯魄一眼。
冯魄立马老实了。
擂台。
秋风。
陆傲君:“夕夕,你先上。”
“好。”季允夕面上笑意收敛,认真起来。
二人双双拔剑,剑身寒光闪烁。
彼此绕台缓行半圈。
季允夕率先发难,剑如流星,直刺陆傲君。
陆傲君神色镇定,侧身一闪,手中剑顺势一挡,“当”的一声脆响,双剑相交,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季允夕攻势不停,手腕翻转,剑花连闪,从不同角度刺向陆傲君。
陆傲君脚步轻移,手中剑如灵蛇般游走,一一化解。
一个回合过去,季允夕猛地抽回剑,旋身而起,剑刃带着风声,自上而下劈砍。
陆傲君不慌不忙,举剑斜挑,将这凌厉一击挡下。
紧接着,陆傲君剑交左手,右手成掌,猛地推向季允夕。
季允夕脚步一错,避开这一掌,同时剑走偏锋,刺向陆傲君肋下。
陆傲君身形微侧,手中剑快速回防,再次挡住。
如此你来我往,不知过了多少回合。
季允夕额上淌下汗珠,眼神却愈发坚定,攻势丝毫不减。
陆傲君依旧气定神闲,每一招都恰到好处,尽显高手风范。
又一轮交锋,陆傲君看准时机,剑势陡然一变,速度加快数分。
季允夕只觉眼前寒光一闪,手中剑抵挡得愈发艰难。
陆傲君步步紧逼,一剑刺向季允夕持剑的手腕。
季允夕大惊,连忙撤剑回防,却还是慢了一步,陆傲君的剑尖已抵在她咽喉前一寸。
季允夕一叹一笑,收剑抱拳:“师傅,徒儿输了。”
陆傲君收剑而立,微微一笑,却闭口不言,因为她看出来:夕夕进步了。
可她不想夸。
只冲着冯魄:“到你了,小魄儿。”
陆傲君唤的那一声不似季允夕那般调侃,而是话锋尖锐,令人后背一凉。
陆傲君与冯魄相对而立,冯魄红衣似火,手中长鞭一抖,“啪”的一声脆响,鞭梢在地面击出一道浅痕。
陆傲君神色凝重,提剑以待。
冯魄:“要不……您先出手?”
陆傲君:“别废话。”
冯魄:“那行吧。”
冯魄率先出手,长鞭如蛟龙出海,直扑陆傲君。
陆傲君身形一闪,躲开这一击,同时挺剑刺向冯魄。
冯魄手腕一抖,长鞭绕向陆傲君的剑,试图将其剑缠住。
陆傲君急忙抽剑回防,鞭梢擦着剑身划过。
冯魄鞭法灵动,长鞭时而如毒蛇出洞,时而如旋风盘旋,从不同方向攻向陆傲君。
陆傲君脚步腾挪,手中剑舞得密不透风,将长鞭的攻击一一化解。
一个回合,冯魄长鞭猛地甩向陆傲君的双腿,陆傲君纵身一跃,躲过这一招,同时在空中一个翻身,剑如雨点般刺下。
冯魄不慌不忙,长鞭向上一卷,缠住了陆傲君的剑。
陆傲君用力一抽,却未能抽出,冯魄趁机一拉,陆傲君身形一晃。
但陆傲君反应极快,借着这股拉力,顺势向前一跃,松开剑柄,空手冲向冯魄。
冯魄大惊,连忙松开长鞭,向后退去。
陆傲君在空中一个转身,稳稳落地,顺手捡起地上的剑。
二人再度交锋,陆傲君剑招越发凌厉,步步紧逼。
冯魄全力抵挡,额上也渐渐渗出汗水。
陆傲君瞅准冯魄的一个破绽,一剑刺向她的肩头。
冯魄躲避不及,只能用长鞭去挡。
“咔嚓”一声,长鞭被剑削去一截。
冯魄将鞭子收回手中仔细打量:“我鞭子!”
陆傲君收剑:“这又不是你师傅留给你那条,你不是收了一百多条鞭子吗?当然,我也可以赔你一条。”
“那还是算了。”冯魄将鞭子卷起。
“跟我打也着实没意思,要不然你俩比试比试?”陆傲君道,又望了一眼季允夕。
“我不要,我又打不过她。”冯魄道。
陆傲君:“快些,别浪费时间。”
冯魄:“那我先去换条鞭子。”
少许。
冯魄手中又握着一条与原先大差不差的鞭子。
季允夕与冯魄分站擂台两端。
冯魄:“出手吧。”
季允夕:“好——”
踩着尾音,季允夕率先出手,剑若闪电,刺向冯魄。
冯魄挥动长鞭,鞭梢迎了上去,直冲剑尖。
季允夕剑招变幻,时而直刺,时而横削,攻势猛烈。
冯魄则灵活闪避,手中长鞭不断寻找机会反击。
一个回合下来,季允夕占得上风,攻势愈发凌厉。她一剑刺向冯魄咽喉,冯魄急忙侧身躲避,鞭梢顺势抽向季允夕手腕。
季允夕手腕一转,剑刃挡住鞭梢。
季允夕见冯魄防守严密,难以突破,便加快剑招,试图速战速决。
冯魄看出她的意图,故意露出一个破绽。
季允夕果然中计,一剑刺去。
冯魄看准时机,长鞭猛地缠住剑身,用力一拉。
季允夕猝不及防,剑柄几乎脱手,整个人被带得向前踉跄。
冯魄哪会放过这机会?她手腕一抖,长鞭如影随形,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劈头盖脸就朝失去平衡的季允夕抽去!
季允夕心知剑已难保,更被拉得重心不稳,当机立断撒手弃剑。
趁着鞭子缠剑的力道骤然一空,她腰身猛拧,双脚发力,狠蹬地面,全力向后倒跃出去。
就在向后倒跃开的瞬间,季允夕目光如炬,瞥见方才脱手的剑斜躺在不远处。
她脚尖轻点,如飞燕掠水般迅速冲向剑的方向。
几乎在季允夕后跃的同时,冯魄的长鞭已如狂风骤雨般攻到。
鞭影重重,带着呼呼风声,从各个刁钻的角度抽来,鞭梢似要撕裂空气。
季允夕侧身一闪,鞭梢擦着她面门扫过,劲风刮得她鬓发飞扬。
她身形不停,就地一个翻滚躲开第二鞭,刚触及剑柄,第三鞭已呼啸着卷向她的腰腹。
季允夕握住剑柄猛地向上一撩,“啪”的一声脆响,剑刃险险格开鞭梢。
她刚站起身,冯魄的长鞭再次卷来,犹如一条张牙舞爪的蛟龙。
季允夕不敢怠慢,手中剑舞得密不透风,形成一道防御屏障。
剑刃与鞭梢不断碰撞,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此时的季允夕心中懊悔不已,不该轻敌。
她稳住心神,全力防守,同时寻找反击的机会。
冯魄攻势如潮,长鞭攻势丝毫不减,时而直捣黄龙,时而迂回缠绕,试图突破季允夕的防御。
二人你来我往,又斗了数十回合。
季允夕逐渐稳住阵脚,开始反击。她看准冯魄长鞭收回的间隙,一剑刺去。
冯魄来不及躲避,只得用鞭身抵挡。
剑鞭相交,发出清脆声响。
如此激烈交锋,不知过了多久,双方都已气喘吁吁,但谁也不肯示弱。
终于,在又一次剑鞭碰撞后,冯魄瞅准季允夕的一个疏漏,长鞭缠住她的脚踝,用力一拉。
季允夕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冯魄收鞭,伸手将季允夕扶起,一笑:“夕夕,承让了。”
季允夕也笑:“是我轻敌了,小魄儿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