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之中,掌柜的见夜乖返回,迎上去问:“客官,有何吩咐?”
“将这钱袋中部分银子,换成铜板。”夜乖缓缓开口。
“好嘞。”掌柜的殷勤接过钱袋,回到柜面之后准备去了。
夜乖靠在门边儿上,闭目养神。
他昨夜,可是在季允夕房门口守了整整一夜。
“好咯。”掌柜的将原本那钱袋还给他,再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钱袋递给他,一个装着银子,一个装铜钱。
夜乖不动声色,看了一眼便只微微张口:“将那装铜钱的袋子,换成不同的。”
掌柜的立马会意:“好嘞。”
夜乖合上双眼,继续闭目养神。
少许,掌柜的又将两个钱袋递给他,这回,是两个不同的钱袋。蓝布袋中装的是银子,黑布袋中装的是铜钱。
夜乖接过去,连一句“谢谢”也没有,转身便直接走了。
“来了?”不远处,季允夕站在那儿等着,她的目光不似战场之上那般专注认真,而带着一股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悠然。
“嗯。”夜乖将黑袋子递给她,解释一句,“给。”
“嗯哼。”季允夕接过去,去到一包子铺前,“老板,肉包子一个多少钱?”
“三文一个。”卖包子的老板道。
“要……七个。”季允夕掏出二十一枚铜钱。
“好嘞!您的包子!”老板将热乎的包子包好,递给季允夕。
在触及到油纸的那一瞬间,季允夕感受到了满满的暖意,如同老板淳朴的笑容。
“谢谢您。”季允夕微笑着,捧着两包热乎乎的包子,她回头望向夜乖。
她的笑容,宛若三月桃夭。
“给你!”季允夕将其中一包递给他。
“嗯。”夜乖接过去,瞥了她一眼。
“嗯哼?”季允夕直对上他目光。
夜乖瞳孔微颤,只摇着头避开目光,吐出一句:“谢谢。”
季允夕没过多在意他,只低头小心掀开油纸的一角,肉包子自带的油香味儿扑鼻,伴随着的,是一股温润的气息。
“哇塞,好香。”季允夕微微一笑,忽然开始四处张望,没几下便寻到了一处好地方。
夜乖都看不明白她在做什么。
只见季允夕冲一人少的角落走去,面朝着人流,将裙摆揽入怀中,蹲下,那角落左右皆可避风,她埋头便吃起来。
夜乖朝她而去。
“嘿,我发现一处风水宝地!就是这里!”季允夕笑着抬头,嘴角还沾着肉沫,她伸手将肉沫抹去,接着道,“便捷安全蹲得下,避风人少无异味,是个吃东西的好地方呀!”
“其实……”夜乖指了指,“包子铺前有座位。”
季允夕看过去,面上有些许尴尬,不过仍是笑着的:“我去,失误了失误了。”
“不是,我真没看见!”她又补充一句,目光中有些许调侃。
“没关系。”夜乖道,一本正经。
季允夕站起身来,边吃边道:“嚼嚼嚼,过去坐呗。”
“好。”
包子铺前,两人坐在那儿。
此时,瘪老仔正给人算着命,而黄毛也已经吃好了面。
“公……嘶,呃……”黄毛冲季允夕这边招手,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喊她什么。
喊公主的话,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黄毛想。
“哎。”季允夕应了一声,问,“你们吃好了?”
黄毛:“对呀,你们呢?”
季允夕站起身来:“嚼嚼嚼,来了!”
面摊那边,黄毛踹了瘪老仔的凳子一脚,叼着根葱:“走了走了。”
见瘪老仔不理会自己,黄毛反手拽起他,另一手拿起那根竹竿:“快点儿。”
瘪老仔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还好有面前那被骗的少年扶他,他才勉强站稳了脚跟。
“哎哎哎!”瘪老仔好不容易挣脱黄毛,冲那少年留下一句,“更深夜半贴符纸于门楣,可驱邪避秽,佑家宅安宁!”
“好嘞,您缓走!”少年人冲其背影大喊。
“走吧,边走边吃。”季允夕冲夜乖道。
夜乖站起身来:“好。”
而后,一行四人,行于街上,一身着粉红女子,一布衣少年,一江湖少年,一江湖骗子。
季允夕瞧着这个阵容,莫名有些无语。
“老骗子,”黄毛打趣,“什么符纸?”
“你猜。”瘪老仔邪魅一笑。
如今,他们正处于许国北方。
许国北方,微风拂过,不似深冬的寒冷,反倒带着梅花的清香。
河面上的冰融化了,孩童们迫不及待地下河捕鱼,即便手脚冻得通红,也毫不在乎,只有其父母在后边追着喊着:“娃!莫乱跑了!”
“略略略!抓不到!”孩童们跑着闹着,肆意嬉戏着。
一派和谐之相。
至于南方,风沙紧,粮食早就在许枳之战时被枳兵食用了——还是逼着许国百姓去收割的。
好在女皇下令,大开国库,南北分粮,南方才不至于生灵涂炭。
骨蚀关依旧寒冷,烬沙关依旧温热,它们并没有因为战争而受到丝毫的影响。
而此时,曾与丫鬟苟且的王草,由于没能及时逃脱,被抓入许国大牢。
冯魄在审他。
“喂!”冯魄冲着绑在架木之上的王草喊了一声,又冲一名狱卒喊道,“让他清醒清醒!”
那狱卒提起一桶水,便泼了过去。
“咳咳,咳咳咳!”王草大声咳嗽,此时的他,狼狈不堪。
寒冷的冬日,王草只穿着单薄的囚服,身上血迹斑斑,他面色青紫,还满是血污,眼中布满血丝,咳嗽的那几下,浑身都在抖。
“喂,老实交代,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冯魄语气带着不可置疑的质问,压得王草喘不上气来。
王草嗤笑一声,不回答。
“说话啊!”冯魄紧紧握住鞭子,只见王草身上鞭伤累累。
王草只是笑。
他已经在这大牢之中被关了将近一个月,可无论如何,冯魄就是撬不开他的嘴。
“喂!”冯魄无奈,她真想不通,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究竟掌握着怎样的军事机密,为何迟迟不开口?
“我都跟你说过了,你要是交代不出什么东西,就会跟那个丫鬟一样,被冰水活活冻死!”冯魄威胁他,但实际上,由于那女子只是个小丫鬟,冯魄早就将她放走了。
王草嘴角还流着血,心想:我若是说,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对他们没有利用价值,这个疯婆娘说不准会直接弄死我!
我什么都不说,倒不至于像那个蠢女人一样,被冰水冻死!
但事实上,如果王草老实交代,他只是个纨绔子弟,与那个丫鬟也没什么区别,冯魄便会直接放他走。
冯魄言语威胁他,只不过是想让他老实交代,毕竟,在穿上囚服之前,王草身着华丽,一看就是一位公子,再加上他出现在阵前,冯魄便以为他是什么位高权重者。
如此一来,王草都不知吃了多少哑巴亏。
他心中暗暗咒骂:若不是我爹那个老东西,非要将我带去阵前,我怎么可能落得如此下场?
他还不知,王大奋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