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枳国京城之中,风月楼依旧辉煌,日夜通明。
白衣女子江南烟以早已歇下,自徐依幻走后,她便担起守铃人的职责。
这夜,她忽然听到一阵杂乱的铃响,似乎是闯入者太过于慌乱导致的。
江南烟以如同之前的徐依幻一般下了床,贴着墙壁,细听着墙那边的脚步声。
忽然,她隐隐约约听到一声:“江南……”
那声音与脚步声戛然而止,随后又一阵铃响,似乎是闯入者已经离去。
江南烟以耳力异于常人,她立马辨认出:那是她师傅的声音。
江南烟以没有过多犹豫,踩下机关,冲进暗道,她以耳力洞察着四周。
只见入口处,有拖拽的痕迹。
师傅来过?
她下意识认为,是师傅发现闯入者来者不善,便出手替她除去祸害。
自从风月二十乐姬离去,现在十八名姑娘便再未见过她们。
可为何师傅会忽然出手?江南烟以疑惑。
柴房,昏天暗地,蛛网、鼠叫、爬虫,更不必说。
杨焊清倚着柴堆,神情淡然:许国主帅,我倒是有些小瞧她了。
如棋逢对手一般,杨焊清倒有半分喜悦。战场如棋局,可战场非棋局,他不能输。
传令兵于门前问:“杨参议,主帅让我来问您,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杨焊清心中嗤笑一声:还不是要来问我?
杨焊清微微开口:“回原本驻扎的地方。”
“是。”传令兵回答。
一阵慌乱快速的开锁声,传令兵将柴房的门打开:“杨参议,既然要离开此处,您也快些出来吧,等回了驻扎地再继续……”
传令兵的话戛然而止,但他只是面露尴尬,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在他看来,即便他说错了话,杨参议也不会惩罚他。
果然,杨焊清只是缓慢站起,开口只道了一句:“你去传令,我自会出去。”
“是。”传令兵立马回答。
少许,杨焊清走了出去,无一人看管他,人人只知他是杨参议,而忘记他正在受罚。
杨焊清只是站在那儿,仰望寥寥几颗星子挂在天上,时不时闪一下,时间便这么过去。
良久,传令兵:“军队休整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你应该去向主帅报备。”杨焊清语气平静。
“向您报备,更方便。”传令兵笑了一下。
杨焊清:“那便即刻出发吧。”
此时,虞弓躲在暗处,目睹了这一切,他心想:平时,那些传令兵见了我,如同老鼠见到猫一样,可为何面对杨焊清便如此松弛?
难道是因为本帅太有威严了?
果然,杨焊清就是不如我。
月隐星稀,许国南方某山洞之中,那两人已歇下。
一人睡这头,另一人睡那头,恨不得隔个十万八千丈。
若不是因为嫣红已经疲倦,冯魄巴不得一夜便将这个山洞翻个底朝天。
而邵亦穆,他自有打算。
第二日,季允夕起身,她想了整整一夜。
案台前,季允夕如同往日那般坐下,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绝不能让那些已经死去的人白丧了命。
而山洞之中,冯魄被岩壁上的滴水声惊醒的,她猛地睁眼,手指已经摸到腰间的鞭柄。
洞中漆黑一片,冯魄吹亮火折子。
她转头看向另一头——邵亦穆背对着她躺在那儿,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沉。
嫣红站在两人之间,马蹄轻轻踏着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冯魄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马鬃,低声道:“别闹。”
嫣红甩了甩尾巴,不情不愿地安静下来。
冯魄平常都是卯时醒来,洞中虽漆黑分辨不清时辰,她却也能肯定现在就是卯时。
她站起身,靴底碾过碎石,发出轻微的声响。
邵亦穆的呼吸顿了一下,但没睁眼。
“喂。”冯魄踢了一脚他靴尖,“起来。”
邵亦穆慢悠睁开眼,嘴角带着一丝懒散的笑意:“怎么,连觉都不让人睡?”
“少废话。”冯魄不耐烦地转身,“找路。”
邵亦穆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爬起来,拍了拍衣袍上的灰:“急什么?反正也出不去。”
冯魄没理他,径直往洞深处走。嫣红跟在她身后,马蹄声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清晰。
邵亦穆吹亮了火折子,火光摇曳,映出岩壁上蜿蜒的裂缝。
走着,面前出现一道岔路口,他似乎只是随手一指:“你走这边,我走另一边。”
冯魄瞥了他一眼,朝着另一边走去:“我偏不!”
邵亦穆耸耸肩:“随你。”
望着冯魄的背影,邵亦穆轻笑了一下。
冯魄越沿着那条路走,便越发现那条路的狭窄,很快,狭窄的岩缝便只能过人,马儿过不去了。
冯魄冲着嫣红的鬃毛上抚摸了一把:“你在这里乖乖等着,我一定回来找你。”
话说枳军远在沙漠的帷幄之中,王大奋与杜皮之终于坐不住了。
传闻杨焊清于战场之上神机妙算,将敌军玩弄于股掌之中,此事连皇上也略有耳闻,对其点头称赞。
一营帐之外,传令兵:“王公子、杜娘子,太师与总督决定前往阵前,二位意下如何?”
“滚!”王草大喊一声,“老子才不去!”
“王公子,轻点儿~”杜若音声音妖娆。
传令兵想: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传令兵连忙回答:“是。”
“等这场仗结束了,我便让我父亲请旨赐婚,让你成为我的囊中之物!嘿嘿嘿嘿嘿嘿。”王草淫笑。
“那王公子一定要说话算话呀~”杜若音也笑,她想:我父亲是兵部尚书,你父亲又是太师,皇上除非是中邪了,不然,怎可能让我两家联合?
逗你玩玩罢了。
“你怎的还叫上王公子了?如此生疏,哥哥我可要罚你哟——”
王大奋与杜皮之面对面坐着,杜皮之:“小辈们不愿前去,王大人意下如何?”
王大奋冷笑一声:“他们不去,你便依着?也是,我家是个儿,自然要悉心栽培,而你那是个闺女,得不了军功,去了也无用。”
“是是是。”杜皮之面上笑嘻嘻应着,实则咬紧了后槽牙。
王大奋冲着传令兵:“去把公子带来,绑也得绑来!如若做不到,便提头来见!”
传令兵被吓得冷汗直出,连忙回答:“是。”
营帐之外,传令兵小心翼翼:“王公子,王大人有请。”
“老子说了不上战场!听不懂人话是吗?滚!打扰了老子雅兴,要你们好看!”王草怒气冲冲。
传令兵左右为难,可王草毕竟只是个公子哥,而王大奋是太师,该听谁的也无需多想。
传令兵直接闯了进去,一直低着头:“王大人吩咐,即便绑,也得将您绑过去!”
杜若音立马用锦被遮住身子。
“你们这群畜牲!”王草慌忙地穿衣裳,目光似乎要杀了眼前这群不识好歹的东西。
“请。”传令兵为他引路。
王草冲着传令兵就是一脚,大声骂道:“畜牲!”
杜若音瞧着眼前这场闹剧,狐媚一笑。
山洞之中,冯魄顺着狭窄的岩缝向前走去,路上有很多碎石,她脚下“沙沙”作响。
忽然一个拐角,她瞧见远处有光亮,那是破晓的光辉,冯魄加快脚步冲了过去,迎接曙光似的。
直到道路的尽头,冯魄才发现,面前是一道陡峭的岩壁,裂口处透出明亮的天光,她欣喜着自言自语:“太好了!终于可以出去了!”
忽然,她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邵亦狗还在山洞里。
“啧,”冯魄不由骂道,“蠢货,非要分头行动!”
冯魄一边走,一边小声骂骂咧咧。
忽然,上方岩壁裂口处闪过一个黑影。
很快,冯魄便将邵亦穆带至此处。
但脚下离地足有两丈高,岩壁光滑,无处借力。
冯魄咬了咬牙,试着攀爬,但刚爬了两步便滑了下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邵亦穆正慢悠走来,脸上带着轻笑。
“怎么,上不去?”他问。
冯魄瞪他:“少废话,过来。”
邵亦穆挑眉:“求我?”
“滚!”冯魄一脚踹向他的小腿,邵亦穆一个旋步,仿若故意气她似的,又挑一下眉。
“你给我快点儿!这般耗着,谁也上不去!你不着急,我着急!”冯魄抓住他的肩膀,拖拽他。
邵亦穆纹丝不动,对视的那一瞬间,他又轻笑一下。
“你……!”冯魄瞪了他一眼,冲着他的鞋踩去。
邵亦穆一个旋步躲开。
冯魄望了望他,又看了看岩壁,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