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弦跪在地上,骨琴摔在一旁,七根琴弦断了四根。鼻血一直流,他一只手死死按住心口,手指发白。
陈默冲过去,捡起骨琴塞回他怀里,急着说:“还能响就行!”
话没说完,三把刀从侧面砍来。陈默抬手挡住,斩虚枪横在胸前,骨火顺着枪炸开,逼退了三个魔宗弟子。那三人连退几步,脸上全是惊恐。
走廊尽头又跑出七八个灰袍人,手里拿着带钩的锁链,脚步很重,杀气腾腾。
苏弦靠着墙坐着,手指动了动,慢慢搭上剩下的琴弦。他呼吸很乱,但手一直没松。
“准备好了就说。”陈默背对着他,枪指着前面。
苏弦没说话,轻轻拨了一下琴弦。
嗡——
一声短音冲出去,最前面两人耳朵出血,跪倒在地。其他人也顿了一下。
就是现在!
陈默一步冲上前,骨火从脚底烧起来,瞬间燃遍地面。火焰爬上石板,点着了墙边的布和油灯,火越来越大,烟滚滚升起。
“合音!”他大喊。
苏弦咬破嘴唇,手指狠狠划过琴弦。尖锐的声音刺进敌人耳朵。五个人捂着头倒下,眼睛充血,嘴边流血。
陈默转身一把抓起苏弦,扛到背上。骨火在枪尖聚集,他反手一扫,火线切出,追兵不敢靠近。
火光照在墙上,两人的影子快速移动。后面喊声不断,但被火焰和琴音压住,没人能追上来。
“通风口……左边。”苏弦趴在他背上,声音很小。
陈默立刻转向左边。那里有个破铁栏,后面是斜着向上的通风管,只能容一人通过。
他把苏弦放下,让他靠着墙。苏弦喘着气,双手还紧紧抱着骨琴。
“你先走。”陈默说。
“不行……你断后,我会拖累你。”
“别说了。”陈默把他推过去,“再啰嗦,我踢你进去。”
苏弦不说话了,撑着地,艰难爬进通风管。道袍被铁皮刮破,肩膀磨出血,但他没停。
陈默站在原地,把斩虚枪插进地面。他闭眼一下,把最后一点骨火全注入枪里。
轰!
枪尖爆燃,一股火浪炸开,卷过整条走廊。四个高阶弟子被掀飞,撞墙后不动了。
他转身就跑,扑向通风口,刚抓住边缘,后面传来吼声:“放箭!”
三支黑羽箭飞来。
陈默翻身滚进管道,箭擦着腿钉进铁壁。他顾不上伤,手脚并用往前爬。
管道窄,空气闷热。前面传来苏弦微弱的呼吸声。他加快速度,终于看到出口。
外面是小镇后巷,地面湿滑,堆着杂物。他一脚踹开铁网,跳下去,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倒。
他勉强站稳,回头伸手。苏弦被拉出来,跌在泥地上,怀里仍抱着骨琴。
“还能动吗?”陈默问。
苏弦点头,想站起来,却咳出一口血。
陈默不再问,弯腰扶他靠墙。自己也靠着墙坐下,胸口起伏,肋骨疼得像刀割。
火光从通风口透出,越来越亮。接着一声巨响,通道塌了,碎石和烟喷出来。出口被埋死。
追兵没了。
远处传来几声鸡叫。天快亮了,晨光照在屋檐上,天边变白。
两人坐着,谁也不说话。
过了很久,苏弦抬起手,摸了摸骨琴断掉的弦。指尖都是干掉的血。
“他们要祭阵。”他开口,声音哑,“子时,血池,十二个筑基修士。”
陈默看着街角。那里挂着一面破旗,半截布在风中晃。
“不是普通的祭阵。”他说,“是八荒血祭。和万年前一样的仪式。”
苏弦点头:“骨符在池底,通虚空三息。一旦成功,邪尊就能开门。”
“必须毁掉祭坛。”
“我们没时间了。血骨堂不止一个据点。别的地方可能已经开始。”
陈默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裂了一道口子,是催动骨火弄的。血顺着手指滴下,渗进泥里。
他想起阿渔昏迷的样子。龙珠暗了,脸很白。她还在等他回去。
“先离开这里。”他说,“找个安全的地方。”
苏弦靠墙坐着,呼吸慢慢稳了些。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调音玉。玉上有细小裂纹,像是受过太多震动。
“我能听出他们的动静。”他说,“血骨堂不会罢休,还会派人来。”
陈默站起来,伸手拉他。苏弦身子晃了晃,总算站稳。
“走。”陈默说。
两人沿着后巷慢慢走。地面湿,脚步有轻微声响。转了两个弯,前面是一条窄街,两边是矮房,门窗都关着。
走到街口,陈默忽然停下。
他看见路边有个小摊,上面摆着几株草。叶子细长,有点银光。
是隐灵草。
摊主不在,篮子旁有块木牌,写着:三株换一瓶安神粉。
陈默盯着那摊子,不动。
这种草只长在阴湿岩缝里,很难采。全镇只有那个孩子能找到。
可现在,摊上有六七株,整齐放着,像是刚摘的。
“有人冒充。”苏弦马上明白,“是引我们出来的陷阱。”
陈默没说话,慢慢后退一步。
这时,苏弦突然伸手,抓住他手腕。
“别回头。”他低声说,“屋顶上有东西在动。”
陈默不动声色。
他感觉到,头顶瓦片轻轻震了一下。
不是风。
也不是猫。
是脚步。很轻,但一直在靠近,从两边屋顶包过来。
苏弦的手慢慢移到骨琴上。
“还能弹吗?”陈默问。
“一次。”苏弦答,“最多十息。”
“够了。”陈默握紧斩虚枪,“等我信号。”
两人继续走,放慢脚步。走到街中间,陈默忽然抬手,在空中画了个圈。
苏弦立刻明白。
下一秒,他手指猛拨琴弦。
嗡——!
音波扇形炸开。屋顶瓦片碎裂,七八个黑影失去平衡,有的掉下来,有的后退。
陈默不等他们反应,跳起来,枪尖直取最近一人喉咙。
那人举刀挡,刀断。陈默用枪柄砸他太阳穴,对方当场昏倒。
其他人还没站稳,陈默已冲进去。骨火爆发,每一击都伤自己,但他不管疼,只要快。
一人想从背后偷袭,被苏弦一记琴音穿脑,当场倒地。
剩下的人见势不对,转身就逃。
陈默没追。落地后单膝跪地,喘得很厉害。喉咙有血腥味,肋骨像裂了。
苏弦靠着墙,手扶骨琴,脸色比刚才更白。
“解决了。”他说。
陈默抬头看屋顶。瓦片碎了,晨光照下来,能看到几具倒下的身影。
他站起来,走到隐灵草摊前蹲下。
伸手碰了碰草叶。
草很新鲜,但根部没泥,像是洗过的。
这不是野生的草。
是故意设的局。
他站起来,一脚踢翻篮子。
草撒了一地。
“他们知道我们会回来。”他说。
苏弦点头:“血骨堂在等我们露面。”
“那就让他们等。”陈默擦掉嘴角血,“但我们不会按他们的路走。”
他扶起苏弦,两人继续往前走。
前面街角,那面破旗在风中晃。
风吹来,带着一丝淡淡的腥味。
陈默的脚步没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