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刚碰到那块黑色金属片,一股热流立刻冲进他的手掌。他想缩手,但已经来不及了。那股热顺着胳膊往上冲,直接撞进脑袋里。眼前一下子出现很多画面。
天是红色的。一座大石台浮在半空,周围的山在塌,河水倒着流。一个人被钉在石台中间,八条锁链拉着他,扯住他的手脚和脊椎。锁链连着八个人,他们穿着玉色长袍,脸上没有表情,手里拿着发光的玉牌。
陈默认得那个被钉住的人。
是骨尊。
有人正在一根一根抽他的脊椎。每抽一节,就有大量鲜血喷出来,染红整个台子。血没落地,全被玉牌吸走,变成符文刻在上面。最后一节脊椎被拔出时,天地都在抖。那根骨头在空中碎成八段,每一段变成一枚骨戒,嵌进八个域主的玉牌里。
“原来……骨戒是这么来的?”陈默喉咙发紧。
画面还在继续。其中一个域主转过头,脸看不清,但他胸前的玉牌闪了一下——和玄明子死前戴的那一块一模一样。另一个域主抬起手,指尖滴下一滴血。血落到地上,迅速 spread 成一个黑色阵法,阵眼写着四个字:八荒血祭。
陈默想看清他们的脸。可他刚集中精神,脑子里猛地一震,所有画面开始扭曲。耳边传来低语,声音像从地底爬出来:“不该看的……都该死。”
他还来不及反应,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啊——!”
阿渔猛地弓起身子,双手抱头,全身发抖。她耳后的鳞鳍裂开一道口子,血顺着脖子流下来。眼睛睁得很大,但眼神散了,眼里浮现出敖烈的脸。
“不要……别碰我……”她低声说着,手乱挥,指甲划过陈默的脸,留下三道血痕。
陈默立刻松开金属片,转身抱住她。她很烫,皮肤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像是虫子在血管里爬。他用袖子按住她耳朵上的伤口,一遍遍叫她的名字。
她没回应。
她的嘴一张一合,发出的却是敖烈的声音:“情劫已启,龙女归位,祭品就位,血路即通。”
陈默抬手打了她一巴掌。
响声清脆。阿渔的身体顿了一下,眼中的影子晃了晃。
可才两秒,那影子又回来了,比刚才更清楚。她突然伸手抓向陈默的脖子,力气大得不像她自己。
陈默不敢还手,只能死死抓住她的手腕。他知道她在挣扎,在对抗某种力量。可她体内的东西正一点点吞掉她的意识。
这时,水里的骨琴忽然剧烈震动。
一根断弦自己弹起来,发出尖锐的声音。接着第二根、第三根也跟着颤动。一个半透明的人影从琴里飞出——是苏弦。他的样子比之前更淡,几乎看不见。
他不开口,只是手指划过三根断弦。
琴声响起。
不是完整的曲子,只有几个音,却刺得人耳朵疼。声音打中阿渔的额头,她头一仰,闷哼一声。敖烈的影子在她眼里炸开,变成一缕黑烟从鼻孔飘出,刚冒出来就被琴声打碎。
阿渔身子一软,倒在陈默怀里。
呼吸还是很弱,但脸色慢慢有了点血色,耳朵也不流血了。
陈默抬头问苏弦:“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弦没看他,手指还在弦上轻轻拨动,好像在检查什么。过了几秒,他才说话,声音断断续续:“安魂曲……能压住邪念……但她中的是情劫咒……不是普通的邪术……”
“有没有办法救她?”陈默马上问。
苏弦慢慢转头,那张没有眼睛的脸对着他:“有。”
“在哪?”
“龙宫禁地……有一株‘断念草’……是骨尊种的……能解一切因果之毒。”
陈默立刻问:“怎么拿?要做什么?”
苏弦没回答。
他的身体开始摇晃,像风里的蜡烛。骨琴也在抖,七根弦一起响。水面突然映出一幅画面——镇海柱下面,一个圆形血池翻滚,池边有八座石台,每台上放着一枚骨戒。池中央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四个大字:八荒血祭。
“已经开始。”苏弦的声音越来越小,“血祭一旦启动,所有活人的血气都会被抽走,用来打通飞升之路……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陈默盯着那画面:“谁在主持血祭?”
苏弦身体一僵。
琴声突然停了。
他抬起手,指向陈默身后,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下一秒,整个人像沙子一样散开,落回骨琴里。只剩一点光绕着琴身跳动。
画面也消失了。
四周安静下来。
铁链拖地的声音没了。水流不动了,平台上的光也变暗了。
陈默低头看阿渔。她还在昏着,呼吸很轻。他摸了摸她耳朵后面的伤口,血已经干了,但皮下还有轻微抽动。
他站起来,小心把她放在平台上,靠在墙边。然后走回骨琴前,蹲下,伸手去摸底部的小孔。
金属片不见了。
它明明刚才还在那里。
他皱眉,用手指刮了刮孔边,发现多了一道新划痕。仔细一看,是三个小字:勿回头。
他还没想明白,阿渔突然咳嗽了一声。
陈默马上转身。
她睁着眼,眼神空洞,直直望着上方。嘴唇微动,像在默念什么。
他蹲到她身边,轻声问:“你能听见我吗?”
阿渔没反应。
她的右手慢慢抬起来,手指发抖,指着骨琴的方向。
陈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骨琴静静漂浮,琴弦没动。可就在他看过去的那一瞬,最后一根完好的弦,自己震了一下。
声音很小,只有一个音。
但这音让他太阳穴直跳。
他再看阿渔,发现她眼角流出一滴血。
那滴血没滑下来,而是停在眼角,像被什么东西拉着。
接着,她终于说出一句话:
“他们……在等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