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手指缝里流出来，滴在琴匣边上，发出轻轻的声音。陈默没动，眼睛死死盯着红光指的方向。灰袍人已经走了，但八骨戒还在发烫，琴匣里的晶体也在发光。他知道不能停。
他刚想迈步，突然背后传来风声。
他猛地一偏头，玄冥剑匣上的铁链“啪”地绷直，挡住了一把飞来的骨刃，火星溅到脸上，有点疼。
陈默往后连退三步，背狠狠撞上墙。他站稳，左手按住胸口，八骨戒烫得像火炭。左眼很痛，骨头里的纹路好像活了，在跳。
阴影里走出一个人影。
很高，是具骷髅，肋骨插着十二把骨刃，眼睛烧着红火——血罗刹。
“你等我很久了吧。”陈默开口，声音哑。
血罗刹不说话，抬手就是一刀。骨刃劈过来，带着腥风。陈默低头躲开，铁链甩出去缠住刀刃，用力一拉，把刀打偏。
他借力翻身后落，左脚一滑，断掉的手指一阵剧痛。他不管，右手拍地。八骨戒亮起蓝光，焚天骨狱开了。
蓝色火焰从地上冒出来，朝血罗刹缠过去。陈默挥手，一道火冲着对方脸打去。
轰的一声，火炸了。
烟散了，血罗刹还站着，一点伤都没有。他张嘴把剩下的火吸进肚子里，喉咙里发出笑：“有点暖。”
陈默心里一沉。
这火能烧金丹修士，能炼邪魂，连玄明子都受不了。可这家伙居然吃了？
血罗刹咧嘴一笑，白牙在夜里特别吓人：“你的骨头，我要做成乐器。”
话没说完，十二把骨刃全飞出来，像箭一样射向陈默。他只能躲，左闪右避，铁链舞成一圈护住自己。两把被拦下，第三把擦过肩膀，皮都翻了。
他被逼到墙角，没地方跑了。
血罗刹走过来，每一步地面都在抖。他抬起手，肋骨伸出一条血链，红得发暗，像有生命。
陈默想冲，刚动一下，血链就甩了过来。
太快了。
链子绕上脖子，猛地收紧。
他用手去掰，可链子像扎进了肉里，越挣越紧。脖子发出咔咔声，快断了。
他喘不了气，眼前发黑，耳朵嗡嗡响。他拼命抬头，看见血罗刹冷冷看着他，眼里火焰跳动。
“弱者不配用骨火。”血罗刹说，“你这点力气，连喂我都嫌冷。”
陈默咬牙，舌头突然很痛——他咬破了，嘴里全是血味。疼让他清醒了一点。
他的眼睛盯住对方胸口。
那里挂着一块玉牌，黑得像墨，边上刻着飞升纹。和玄明子戴的那块一样。
八骨戒突然更烫了，贴着胸口像要烧穿皮肤。一股热流顺着身体往上冲，和那玉牌好像有了感应。
不是错觉。
这块牌，和他有关。
血罗刹也感觉到了，低头看了眼玉牌，冷笑：“你也知道？你们这些传承者，只是祭品。骨尊的路早就断了。”
陈默说不出话，喉咙被锁住，但他眼神变了。
他心里燃起怒火。
他不是祭品。
他是陈默。
枯河村出来的灾星，敢为柳菁和全村人出头，敢背着阿渔闯魔宗总坛的人。
没人能决定他的命。
血链还在收，脖子快断了。他松开一只手，慢慢摸向胸口。八骨戒烫得吓人，他用指甲在戒面上划了一下。
一滴血落下，沾在戒指上。
焚天骨狱猛地一震。
地下的蓝火又起来了，比刚才更猛。火沿着地面爬上来，顺着他的身体烧到脖子。血链碰到火，开始冒烟。
血罗刹皱眉：“还想反抗？”
他手上加力，链子又紧了几分。
陈默身子抽搐，脸发紫，可眼睛还是睁着，盯着前面。
这时，八骨戒和玉牌的感应越来越强。
他忽然明白了。
这块玉牌不是信物，是用来控制人的。玄明子被控制，苏弦被阵法抓走，老妪临死说的话……全都有关。
血罗刹不是主谋。
他只是被人利用的刀。
真正的敌人还没出现。
想到这儿，陈默嘴角流血，却笑了。
血罗刹愣了一下。
“你笑什么？”
陈默答不了。
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把八骨戒狠狠按进胸口。骨头里的纹路全亮了，焚天骨狱彻底爆发。
蓝火从他七窍喷出来，尤其是左眼，火光冲天。血链开始融化，滋滋作响。
血罗刹大怒，用力一扯。
咔——
一声脆响。
陈默脖子错位，半边身子动不了。但他靠着墙，站着，没倒。
火没灭。
反而顺着血链往回烧。
血罗刹低头一看，火已经烧到自己身上。他想甩开，可链子一头缠着陈默脖子，一头卡在自己肋骨里，拔不掉。
“你找死！”他吼着，伸手要去拔骨刃。
这时——
头顶有东西飞过。
一个黑影从巷口掠过，太快看不清。只听“叮”的一声，有什么打中了装噬魂珠的盒子。
盒子裂了。
黑珠滚出一半，被一只戴灰手套的手接住。
血罗刹抬头，眼里全是杀意。
那人站在屋顶边，穿黑袍，戴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黑得看不见底。
他拿着噬魂珠，手指轻轻摸了摸，然后看向陈默。
八骨戒猛地一震。
陈默快晕了，但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不是灰袍人。
是另一个人。
更冷，更深。
那人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血罗刹怒吼，扔出两把骨刃追击。那人轻松躲开，几下就消失在夜里。
“幽冥使！”血罗刹咆哮，“你敢抢我的东西！”
他想追，又低头看陈默。
陈默靠墙站着，脖子缠着半融的血链，眼睛半睁，呼吸很弱。
但没死。
而且刚才那一击，差点伤到他。
血罗刹盯着他，眼里的火闪了闪。最后，他收回骨刃，跳向另一边。
巷子里只剩陈默一个人。
他靠着墙，动不了。脖子错位，半边身子麻木，嘴里不断冒出血沫。可他的手，还紧紧抓着八骨戒。
琴匣倒在旁边，裂缝更大了。红色晶体露出来更多，微微发亮。
远处传来打斗声，应该是幽冥使和血罗刹打起来了。
陈默眨了眨眼，视线模糊。他想抬手，手指只动了一下。
血从嘴角滴下，正好落在琴匣上，盖住了裂缝。
晶体忽然一闪。
一道红光射出来，指向幽冥使离开的方向。
陈默嘴唇动了动，没声音。
他的手指，一点一点，艰难地伸向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