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子的十二把骨刃在空中划出红色的痕迹，陈默没有躲。
他往前走了一步，左手一把扯断最后一根绑在剑匣上的铁链。链条断开的一瞬间，他用力往下沉，肩膀撞破屋顶的洞口，瓦片哗啦啦地掉下去。他的身体翻滚着摔进大殿深处，重重砸在一根横梁上，整个地火室都跟着震动。
他的右腿已经从膝盖开始变硬，像石头一样，冰冷的感觉一直钻到骨头里。他趴在地上，嘴里一甜，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但他手里还紧紧抓着那根骨链，手指发白，链子贴在掌心，烫得厉害。
上面风声呼啸，玄明子站在破洞边，低头看着他，并没有追上来。
他知道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但也绝对不能退。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脑子。疼痛让他清醒了些。他撑起身子，靠着横梁坐好，把骨链一圈圈缠在左臂上。链子上有干掉的老血，也有他自己刚流出来的新血。他闭上眼睛，运转《玄骨炼天诀》，让灵气倒着走，从全身往心脏流。
地火室就在他脚下。
炉底的阵法还在运行，暗红的光从缝隙里照上来，映在他脸上。热气一阵阵往上冒，混着烧焦的味道和难闻的邪气。他深吸一口气，把这些气息全都吸进肺里。
然后他猛地睁开眼，双手抓住骨链两头，把一头对准自己胸口下面的伤口，狠狠插了进去。
鲜血喷了出来。
他不停手，继续往下压，让链子穿过皮肉，扎进骨头。剧痛像雷劈一样炸开，牙齿不停打颤，但他一声也没叫。链子另一端垂下来，碰到了天花板上的符文。
就是现在。
他催动功法，强行打开所有穴位，让地底狂暴的地火之气顺着骨链冲上来。
火焰进了身体。
像是无数烧红的针扎进血管，一路烧到心脏。皮肤很快变红、冒烟，有的地方裂开，渗出血来。体内剩下的邪晶碎片被高温逼出来，在经脉里乱跑，割得五脏六腑都在抖。
他低吼一声，额头上的青筋鼓了起来。
“撑住。”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
柳菁的残魂出现在意识边缘，影子淡淡的，轻轻晃动，慢慢靠近。她伸出手，虚虚按在他眉心。
那些一直在他脑海里说话的声音全没了。
以前那些骂他是灾星、说他活不长、说所有亲近的人都会死在他手里的声音，都被挡住了。柳菁用魂力替他挡住这些伤害。
“别管我……”陈默在心里喊，“你要散了。”
柳菁没说话，只是轻轻摇头。她的身影越来越淡，几乎看不见了。
陈默咬牙，继续用地火炼化邪晶。
每一块碎片都被高温熔成液体，再被《玄骨炼天诀》一点点碾碎，排出体外。骨头发出噼啪的声音，好像在重新长。右腿的石化不再蔓延，反而从脚踝开始，一层灰壳掉落，露出底下微微发光的新皮肤。
骨链也在变化。
原本黑乎乎的链子经过地火煅烧后颜色变了，里面透出金色的光。每一环都变得光滑坚硬，轻轻一动，就发出像龙叫一样的声音。
他左眼突然剧痛。
眼皮跳动，眼角裂开小口子。一条骨纹从眼尾出现，不再是死白色，而是燃起了蓝色的小火。那火烧不伤皮肤，只在纹路里流动。
背后空气微微扭曲。
一道虚影升起来——锁链穿过山峰，白骨堆成塔，深渊里大火燃烧。这是焚天骨狱的影子，以前只能维持一会儿，现在居然能稳稳停在身后半空，有三成真实。
柳菁看着这一切，嘴角动了动。
她最后看他一眼，指尖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心口。那一瞬间，他胸前的青玉佩剧烈震动，然后安静下来。
她的影子彻底消失了。
没有光，没有声音，就像从来没存在过。
陈默不知道她已经走了。
他全部注意力都在炼化最后一块邪晶上。
那块碎片卡在脊椎第三节，最难弄。地火的力量已经到极限了，再强一点，他自己也会被烧死。他知道不能再等。
抬起右手，对着后颈猛拍下去。
咔！
第三根肋骨折了。
剧痛像闪电劈进脑袋，而这正是他想要的。断骨能激发潜力，让灵气爆发。他借着这股劲，把功法运转最后一转，终于把邪晶彻底粉碎。
轰——
一股热浪从体内炸开，震得横梁乱晃。骨链腾空而起，在空中绕了一圈，落回他手中。现在的链子通体金红，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好像有了生命。
他慢慢睁开眼睛。
左眼里的蓝火还在烧。
身后的焚天骨狱虚影缓缓下沉，融入背中。他低头看右腿，石头的部分全没了，新皮肤下隐隐有光流动。伤还没好，但不再恶化了。
他坐在横梁上，闭着眼，呼吸又深又长。身上冒着热气，铁链轻轻震动，像是在回应什么。
外面风停了。
丹阁顶上的洞还在，月光照进来，落在他肩上。灰尘在光柱里飘，很安静。
忽然，他睫毛动了一下。
手指微微收紧，骨链发出一点轻响。
这时，屋顶边上有一点声音。
一块瓦松了，滑下来，撞到屋檐，碎成两半。
陈默没睁眼。
左手慢慢抬起来，骨链挂在指尖，金色的链环一节节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