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传来拖拽声，越来越急。那条血色锁链正慢慢往黑暗里缩，带着柳菁最后一点痕迹。陈默撞上裂缝边缘，碎光掉落，他摔在地上，膝盖砸得生疼。但他没停，立刻爬起来冲向那只绣花鞋。
他一把抓起鞋，掌心发烫。布面粗糙，沾着枯河村的黄土，还有干掉的血。指尖碰到鞋底时，他手指一抖——她真的来过，真的站在这里，为他留下一线生机。
左眼的骨纹在烧，像火顺着身体往上爬。他咬牙站起来，死死盯着那条锁链。链子很粗，上面全是倒刺，每一环都刻着小字，最前面三个字清晰可见：“血骨堂”。
不是巧合。
黑市的玉牌、丹阁的邪晶、玄明子袖口的暗银云纹……所有线索连在一起。这链子从地底出来，有人控制，专用来锁魂。目标就是柳菁，要把她拖进轮回祭坛，变成第九具干尸。
“想带走她？”陈默声音嘶哑，“那就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他抽出腰间的骨刃，反手刺进胸口。
没有犹豫。
刀尖破皮，断肋，穿肉，直插到底。鲜血喷出，顺着胳膊流下。就在锁链快要消失的瞬间，他扑上去，把伤口压在链子上。
血碰到链子，冒出腥臭白烟。
锁链猛地一震，像被烫到的蛇，突然绷紧。柳菁的影子扭曲起来，开始裂开。她的脸变透明，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我的血不够？”陈默喘气，额头青筋跳动，“你说我不配救她？那我就用最痛的方式，烧光你的邪术！”
他咬破舌尖，第二口血混合着体内的火意喷出，打在锁链上。同时催动后颈的骨纹，体内断裂的骨头碎片震动起来，像无数针扎进骨髓。
火焰燃起。
不是普通火，是从骨头缝里逼出来的火，带着拼命的决心。火顺着血蔓延，沿着锁链接触点往上烧，链子吱呀作响，符文一个个炸开。
这时，地底传来冷笑。
“你救不了她。”
声音阴冷，像是从很深的地方爬出来。是玄明子。
“她是祭品，你是残渣。九世轮回，每世你都冲上来拼命，结果呢？她还是死了，你也被人抽走本源，重新投胎。”
“现在她只剩一丝念头，连完整的魂都没有。你若真想让她解脱——”
“杀了她。亲手斩了她，才是结束。”
陈默瞳孔一缩，手臂上的火顿了一下。
杀她？
他看着柳菁几乎消散的脸，看着她脚踝上越收越紧的血链，看着她嘴角那点熟悉的笑——和小时候偷鸡被抓那天一模一样。
“闭嘴！”他吼道，整条手臂狠狠压进火焰，“我不是谁的祭品，她也不是任人摆布的东西！我要救她，不需要你们同意！”
火势暴涨。
火焰疯狂往上烧，锁链发出尖锐声响。当火碰到链头时，原本闭合的钩爪突然张开，露出一双黑洞般的眼睛。
和邪尊的眼睛一样。
陈默心头一震，但没有后退。他知道，这不是偶然，是对方故意留下的标记——用邪尊之眼看一切，用血骨堂之链掌控生死。
“你想看？”他盯着那双眼，嘴角带血，“好，我让你看个够！”
他拔出骨刃，再割手腕，把更多血灌进火焰。火由金变红，由红转黑，最后成了墨黑色的火，缠住整条手臂。
锁链终于撑不住。
咔的一声，链子断裂，倒刺脱落，符文崩解。最后一环炸开，整条链化作黑烟，被火卷着吞进地下，不见了。
柳菁的身影晃了晃，脚踝上的链子没了，但她已经快要看不见，只有一丝气息还悬着。
“……万骨窟……”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祭品……不止一个……你要小心……他们……在等你……”
话没说完，她的身影开始散，像雾一样慢慢消失。
陈默跪下，撕下衣服一角，小心包住那只绣花鞋。布裹住鞋时，他手抖了一下——鞋底的黄土还在，好像她从未离开过枯河村。
他把包裹塞进怀里，贴着心口，正好压住伤口。血慢慢渗出来，染红了布角，他没管。只是低头，额头轻轻碰了地面。
额上的月蚀疤痕有点发烫。
“你说麻衣难看，”他低声说，“那我就不穿了。”
“可你要看着——”
“我要让整个青冥宗，都为今天陪葬。”
最后一个字落下，后颈的骨纹突然亮起强光，金焰从脊椎冲上来，直冲头顶。整个结界都在抖，裂缝边的光屑不断掉落，像下了一场安静的雪。
他还跪着，没动。
左眼的骨纹还在发光，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醒来。怀里的鞋静静躺着，心口还在流血，但他呼吸平稳，眼神深得吓人。
结界里一片安静。
忽然，地面轻轻震动。
一道新裂痕从脚下延伸出去，笔直向前。尽头出现一座石门，门上有八个凹槽，其中一个泛着青光，形状竟和他怀里的绣花鞋一模一样。
陈默缓缓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