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上的血滴到地上,发出啪嗒声。陈默左手抓着半截铁链,右手按在八骨戒上,手指已经没感觉了。右腿动不了,左臂的黑气爬到了脖子,皮肤烫得厉害。
金光罩又晃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这时,胸口突然一凉。青玉佩裂开一道缝,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渗出来。一股微弱的感觉顺着身体往上走,停在脑子里。
“陈默。”
声音很轻,像风吹草叶。
他没睁眼,喉咙动了动:“是你?”
那道声音没回答,只是慢慢靠近。他知道这不是假的,也不是邪尊搞的鬼。是柳菁。
小时候只有她愿意跟他说话。村里人都说她活不长,他也被人叫灾星。两个孩子坐在村口石头上,她说想去看看外面的山。
后来她在一个月蚀夜死了。
现在她的魂回来了,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清楚。
“你说过……要带我回家。”她的声音低下去,“我还记得。”
陈默咬破嘴唇,一口血喷在八骨戒上。戒指猛地一震,表面出现几道裂纹,像是碎了又被拼起来。
柳菁的意识顺着血进入戒指。
一瞬间,陈默脑子里翻腾起来。焚天骨狱的影子烧了起来,火焰中站着一个白影,背对着他。她抬手,在空中划出七道光痕。
“八荒灭魂阵……差的是魂引。”她说,“以前是我乱动,坏了阵眼。这次,我来补。”
陈默心口剧痛,不是身体疼,是灵魂被撕扯。他明白她在做什么——用最后的念头稳住金光罩。
远处,玄冥剑匣的碎片轻轻抖了一下。
同时,苏弦怀里的骨琴断了一根弦,一根银丝飘出来,飞向空中。
八骨戒突然亮了。
三样东西之间拉出三条金线,在陈默头顶汇合。金光罩变了,不再只是挡攻击,一层层符文冒出来,完整的阵图画成了。
“成了。”柳菁的声音越来越小,“记住……阵眼在你手上,不在戒指里。”
说完,她的影子开始消散。
陈默睁开眼。
左眼的纹路不跳了,燃起幽蓝的火。体内的黑气停住了,虽然还在,但不能再进。右腿也没再变石头。
金光罩变厚了。
不只是厚,还让人感到压迫。周围的紫眼弟子靠近时,脚步慢了,有人甚至不敢动。
主峰上,那只巨眼动了。
一条黑触须从血月里伸下来,像蛇一样砸向金光罩中间。
轰!
刺耳的声音响遍废墟,像铁刮石头,听得人牙酸。
光罩猛地震动,符文一闪一闪,但没破。
陈默坐着不动。
他知道,要是之前的阵,这一下早就碎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柳菁用最后的力量激活了八荒灭魂阵。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防御,而是一个能杀人的阵,现在只用来守。
他低头看苏弦。
她还在昏睡,脸色白,手指蜷着,八骨戒嵌进手掌,像长进了肉里。呼吸很轻,但还算稳。
远处,骨琴的断弦又颤了一下。
陈默把铁链缠紧。上面的血早干了,但他还是死死抓着,手都发白。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邪尊不会只试一次。刚才那一击只是开始。下一招才是真的杀招。
他不能等。
必须赶在对方再动手前,把阵彻底稳住。柳菁给了他机会,剩下的路只能自己走。
他闭眼,运转《玄骨炼天诀》。功法一动,身体立刻剧痛,肋骨像被刀一片片割开,但他没停下。
灵气从身体里挤出来,顺着经脉到左手,再通过铁链接入八骨戒。
戒指轻轻一震,有了反应。
一道金光从戒面射出,打到金光罩顶部,落在阵图中心。符文转了一圈,整个阵嗡嗡响。
这时,柳菁的声音又出现了,在他脑子里响起。
“你还记得小时候吗?你说村子外有座山,山顶能看到整个青州。”
陈默没说话,继续送灵气。
“那时候我说我不信,说你在骗我。可你拉着我走了三天,走到脚底出血,就为了让我看一眼。”
他的手抖了一下。
“我不是想让你记住我。我是想告诉你,你一直都在做对的事。哪怕所有人都说你是错的。”
话说到这儿,没了。
陈默猛地睁眼。
胸口的青玉佩完全碎了,变成粉末,随风飘走,一点都没留下。
他知道,她真的走了。
这一次,不会再回来。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八骨戒还在发光,和玄冥剑匣、骨琴断弦之间的金线更稳了。金光罩上浮出四个大字:八荒灭魂。
邪尊的第二条触须已经逼近。
比刚才更粗更快,撕开空气,发出尖啸。
砸下来的瞬间,陈默抬起头。
光罩迎上去。
又是刺耳的刮擦声,比之前更尖。整个废墟震动,地面裂开几道新缝。
但光罩没破。
符文不停转动,阵图完整。
陈默坐着不动,怀里护着苏弦,左手握紧铁链,右手按在八骨戒上。
他盯着血月里的巨眼,轻轻开口。
“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