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里的风带着夜露的寒意，刮在陈砚刚愈合的胳膊上，刺痛得他指尖发麻。
身后的追兵吆喝声越来越近，吴烈的马匪显然已经锁定了大致方向，靴底踩断枯枝的脆响，像催命的鼓点，隔着十几丈远都能清晰听见。
“快！前面就是周石的屋了！”厉千刃拽着陈砚的手腕往前冲，怀里的烈火符被他攥得发皱，灵草香囊蹭过陈砚的手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那是他妹妹绣的，针脚里全是牵挂。
陈砚却突然停住脚步，反手按住厉千刃的肩膀。
月光下，前方猎户屋的木门虚掩着，窗纸里透出昏黄的灯光，却听不到半点动静。
周石是矿奴里出了名的老油条，常年守着黑风山的矿道，最是警惕，此刻屋里没声，反而透着诡异。
“等等，不对劲。”陈砚摸向怀里的青铜令牌（吴烈马匪的），又攥紧了破剑，“周石要是真在屋里，不可能听不到外面的动静，要么是他被吴烈的人抓了，要么是他故意等着我们送上门。”
话音刚落，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材敦实的汉子倚在门框上，手里握着把磨得发亮的矿锄，指节上全是老茧，腰间鼓囊囊的，显然藏着账本。正是矿奴首领周石。
“陈小哥倒是机警。”周石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目光却在陈砚和厉千刃身上扫来一圈，最后落在厉千刃攥着的灵草残渣上，“吴烈的人在搜山，你们俩闯了这么大的祸，来找我，是想走黑风山的密道吧？”
厉千刃急了，往前凑了两步：“周石，你快带我们走！吴烈抓了我妹妹，我们得去救她！”
周石却往后退了半步，把矿锄往地上一顿，“咚”的一声闷响：“救你妹妹是你们的事，我周石凭什么冒险？黑风山的密道是我保命的路，吴烈欠我300下品矿租还没给，我要是帮了你们，他非杀了我不可。”
陈砚看出周石是在讨价还价，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吴烈欠租的账本副本（18章从马匪储物袋里翻的），晃了晃：“吴烈欠你的300下品，我帮你要回来——只要你带我们走密道，再给我们矿洞的布防图，这账本就归你。”
周石的眼睛亮了亮，却没立刻接账本：“就这？吴烈的账本我早抄了3份，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要我带路也行，得给我1株中阶灵草——我那几个矿奴兄弟快断粮了，灵草能换点下品买粮。”
陈砚心里一沉。
他现在只剩低阶的凝气草，中阶灵草只有之前催生的抗毒灵草，还只剩残渣。
厉千刃也急了，把灵草残渣递过去：“就剩这些了，是抗毒灵草，能卖不少下品！”
周石接过残渣闻了闻，脸色却冷了下来：“这是用过的残渣，药效剩不到三成，顶多换50下品，不够。陈小哥，你别跟我装穷——吴烈的马匪都说了，你能瞬生灵草，手里肯定有好东西。”
陈砚知道周石是看出了破绽，索性不再藏着掖着，从怀里掏出1株新鲜的凝气草（灵田自动培育的，没动用灵力）：“中阶灵草我现在没有，这株凝气草是凡品中阶，你先拿着。我们先去密道入口，确认安全后，我再给你补1株灵草——我陈砚说话算话，不会让你吃亏。”
周石盯着凝气草看了半晌，又看了看远处越来越近的追兵吆喝声，终于松了口：“行，就信你一次。但我得提醒你，密道里有吴烈的眼线，是他派去盯矿奴的，我们得绕着走。”
他转身进屋，很快拎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矿灯和一张皱巴巴的地图：“这是矿洞的布防图，标了吴烈的暗哨位置。密道入口在屋后的老槐树下，跟我来。”
陈砚接过地图，借着月光快速扫了一眼——上面用炭笔标着3处暗哨，还在一处岔路口画了个叉，写着“眼线”二字，显然是周石故意标注的，算是卖了个人情。
厉千刃凑过来，指着地图上的矿洞地牢位置：“我妹妹就关在这，离密道出口不远！”
周石却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假装系鞋带，手指飞快地在陈砚的衣角蹭了蹭——那里沾着一点灰褐色的矿洞粉尘，是他刚才从布包里偷偷摸出来的。
陈砚用眼角余光瞥见，心里了然：周石是怕自己拿了地图就跑，故意做了标记，方便后续找他要灵草。
他没有拆穿，反而故意放慢脚步，让粉尘沾得更牢。
指尖蹭过那层细粉时，陈砚忽然觉出丹田处一阵异样——不是之前被蚀灵粉耗空的滞涩，而是像有股温水在缓缓流动。
他下意识摸向怀里，指尖触到两块发烫的硬物：是18章从马匪储物袋里随手塞的低阶原石，此刻石缝里正逸散出极淡的灵气，顺着衣襟往体内钻。
密道入口的泥土气息混着矿洞壁渗出的灵气，裹着原石的灵力，一并往丹田涌去。
更巧的是，万宝屋的灵田虽没主动激活，却像块隐在丹田的滤网，把那些驳杂的灵气滤得澄澈，一点点填进空了大半的灵力槽。
“嗡——”
一声极轻的嗡鸣在体内响起，陈砚的脚步顿了顿。
厉千刃在后面没注意，胳膊肘撞在他背上，急声问：“怎么了？吴烈的人快追来了！”
“没事。”陈砚摇头，指尖却悄悄攥紧。
他能清晰感觉到，卡在炼气二层巅峰许久的那层壁垒，被这股“原石+矿脉”的混合灵气一冲，竟悄无声息地破了。
丹田处的灵力没暴涨，却凝实了不少，流转速度也快了半倍，之前只剩5%的灵力，此刻竟恢复到了10%，连灵根封灵的范围，都悄悄扩了半尺。
炼气三层了。
不是静坐苦修来的，是逃亡路上随手捡的原石、密道里漏出的灵气，再加上万宝屋灵田的隐性提纯，凑出来的突破——就像他这样的底层修士，从来没有“专门突破”的空闲，只能在生死夹缝里，抓住每一丝能变强的机会。
陈砚没声张，只是把破剑握得更稳。
炼气三层算不得什么，对付吴烈的炼气四层马匪仍不够看，但至少，刚才只能勉强锁住炼气一层修士的封灵术，现在能稳稳压住了。
这不是什么大机缘，却是眼下最实在的底气。
“周石，密道里的眼线是什么修为？好对付吗？”陈砚问，语气和刚才没两样，只是脚步比之前轻快了些，之前因蚀灵粉残留的滞涩感，随着突破散得干干净净。
“炼气一层，好对付。”周石系好鞋带，站起身带路，“但他手里有传讯符，一旦发现我们，就会给吴烈报信，所以得悄悄解决。”
三人刚绕到屋后的老槐树下，就听见远处传来吴烈的怒吼：“周石！你要是敢帮陈砚，我就把你那几个矿奴兄弟全杀了！”
周石的脸色瞬间变了，手里的矿锄攥得更紧：“妈的，吴烈这狗东西，连我的人都敢威胁！”他用力刨开槐树下的泥土，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密道就在这，进去后跟着矿灯走，我在前面带路，你们跟紧了！”
陈砚先钻进洞口，洞里又窄又暗，只能容一个人弯腰前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
周石点亮矿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前方的通道，通道壁上还留着矿锄挖过的痕迹，显然是周石当年偷偷挖的。
“这密道能通到矿洞的西侧，离地牢不远。”周石一边走，一边低声说，“吴烈的眼线就在前面的岔路口，我们得趁他换班的时候过去。”
陈砚跟在后面，丹田处的灵力缓缓流转，手指按在破剑剑柄上，比刚才更稳。
厉千刃走在最后，怀里的烈火符被他捂得发烫，嘴里还在念叨：“妹妹再撑一会儿，哥马上就来救你。”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人的哼歌声——是吴烈的眼线在换班。
周石立刻熄灭矿灯，示意两人别动，自己则悄悄摸向前方，手里的矿锄紧了紧。
陈砚屏住呼吸，能听到眼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他嘴里念叨的：“吴长老说了，只要盯紧矿奴，就有下品拿……”
突然，周石猛地冲了出去，矿锄狠狠砸向眼线的后脑勺，眼线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周石拖起尸体，扔进旁边的岔道，低声说：“快走，别被人发现。”
三人继续往前跑，通道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远处隐约传来矿洞的滴水声。
陈砚摸了摸衣角的粉尘，又感受着体内凝实了些的灵力——周石的算计、吴烈的追杀、厉千刃妹妹的安危，还有这刚到手的炼气三层，像一块块石头压在他心上。这条密道不是生路，只是更凶险的开始。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传讯符炸开的“砰”声——是吴烈的人发现了眼线的尸体，开始往密道里追了！
“他们追来了！”厉千刃脸色惨白，加快了脚步，声音都在发颤。
周石也急了，手里的矿灯晃得厉害：“快，前面就是出口了！出了密道就是矿洞，我们找地方躲起来！”
陈砚深吸一口气，丹田处的灵力骤然运转。
炼气三层的灵力虽弱，却足够他再用一次灵根封灵。
他回头对厉千刃说：“跟紧周石，我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