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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坛书屋 >  饮茶杂话 >   第15章 怪论

咸通年间的洛阳城,朱雀大街旁的河南府官署里,功曹参军武公业算得上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年近四十,性子粗豪,却偏得了个宝贝——爱妾步飞烟。这飞烟生得纤弱,穿件薄罗衫都像要被风吹倒,眉眼间带着股说不尽的柔媚,唱起秦地小调能绕梁三日,拿起笔来写得一手好字,最绝的是击瓯,十指轻叩,那清越的调子竟能和丝竹管弦融成一片,听得人骨头都酥了。武公业把她宠得像眼珠子,特地在府后辟了座小园,种满她爱的兰草,连窗棂都雕成缠枝莲的模样。

武府隔壁,住着天水赵氏,也是官宦人家,只是家道中落,平日里不大出声。赵家有个儿子叫赵象,年方二十,生得眉清目秀,一手诗文写得极妙,只是正在服丧,整日闷在院里。

这日午后,赵象在后园倚着南墙晒太阳,无意间往隔壁瞥了一眼——只见武府的园子里,步飞烟正站在兰草边浇花,阳光透过她的素色衫子,映得肌肤像玉一样。赵象只觉心口“咚”地跳了一下,手里的书卷“啪”地掉在地上,人都看呆了。从那天起,他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飞烟浇花的模样,连诗都写不下去了。

他揣着一锭银子,找到武府的门房,把心事一五一十说了。门房起初皱着眉摇头:“这可不是小事,武参军的脾气你知道……”可看着银子,终究动了心,叹口气道:“我让我家老婆子试试吧,看能不能搭上话。”

门房的老婆是个嘴巧的,瞅着飞烟独自在廊下绣活,凑过去笑道:“小娘子这针脚,比天上的云彩还细。隔壁赵家的公子,前几日瞧见您,魂儿都丢了,托我来问问……”飞烟听着,手里的绣花针顿了顿,脸上泛起红晕,只抿着嘴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门媪把这话传给赵象,他乐得差点蹦起来,赶紧取来薛涛笺,提笔写了首绝句:“一睹倾城貌,尘心只自猜。不随萧史去,拟学阿兰来。”意思是说,见了你的美貌,我这凡心就乱了,只盼着能像阿兰那样,与你相守。他把诗笺折成小方块,托门媪送去。

飞烟展开笺纸,读了一遍又一遍,轻轻叹了口气,对门媪说:“那赵郎我也见过,确实是个好模样的才子。只怪我命薄,没这福气。”她心里是瞧不上武公业的,嫌他粗鲁莽撞,不懂风情。当下取来金凤笺,回了一首:“绿惨双娥不自持,只缘幽恨在新诗。郎心应似琴心怨,脉脉春情更拟谁。”字里行间,尽是相见恨晚的怅惘。

赵象读着飞烟的诗,拍着大腿道:“成了!”又用剡溪产的玉叶纸写了首谢诗,说那彩笺和诗比蝉翼还薄,却藏着千言万语,只盼着能像细雨洒进衣襟那样,化解她的愁绪。

可诗送出去,过了十来天,门媪再没露面。赵象急得坐立不安,怕事被捅破,又怕飞烟反悔。春日的傍晚,他独自坐在庭前,看着暮色里的花树,提笔写道:“绿暗红藏起瞑烟,独将幽恨小庭前。沉沉良夜与谁语,星隔银河月半天。”满纸都是相思苦。

第二天一早,他正对着诗稿发呆,门媪总算来了,笑着说:“小娘子让我带话,这几日身子不适,让您别挂心。”说着递过一个连蝉锦香囊,还有张碧苔笺,上面是飞烟的字迹:“强力严妆倚绣栊,暗题蝉锦思难穷。近来赢得伤春病,柳弱花欹怯晓风。”字里行间,透着病中的娇弱,却也藏着诉不尽的思念。

赵象把香囊揣在怀里,只觉香气袭人,心里又疼又急,赶紧剪了乌丝栏纸回信,说自从见了她,魂儿就被勾走了,虽隔着高墙,心意却像白日一样明,盼着她好好养病,莫要憔悴了。又附了首诗:“应见伤情为九春,想封蝉锦绿蛾颦。叩头为报烟卿道,第一风流最损人。”

此时武公业正忙着府里的事,时常彻夜值班,或是整日不回家。飞烟拆信时,屋里静悄悄的,她逐字逐句读着,长叹了口气:“男人的志向,女子的情意,只要心魂相契,再远也像在眼前。”她关上房门,放下帘子,提笔回信:“我自幼孤苦,被媒人骗了,才嫁给这粗人。每到清风明月夜,只能对着琴瑟寄托愁绪。没想到公子会寄来好音,读着你的诗,我心都飞了,只恨像洛水相隔,贾午墙高,相见太难。只盼着天遂人愿,能与你见一面,就算死了也甘心。”又附了首诗:“画帘春燕须同宿,兰浦双鸳肯独飞。长恨桃源诸女伴,等闲花里送郎归。”把自己比作盼着双宿双飞的燕和鸳,怨叹命运不公。

赵象读了信,知道飞烟情意恳切,喜得不行,只在屋里焚香祈祷,盼着能有相见之日。

一日傍晚,门媪急匆匆跑来,笑着给赵象作揖:“赵郎想见神仙吗?”赵象一愣,门媪压低声音:“小娘子说,今夜武参军在府里值班,正是好时候。她家后庭就挨着您家前墙,盼着您过去呢。”

天黑透后,赵象踩着梯子爬上墙头,见飞烟已让人在墙下铺了厚褥子。他轻轻跳下去,只见飞烟穿着华丽的衣裳,妆容精致,正站在庭前等他。两人相对一拜,都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手牵着手,从后门进了堂屋。屋里挂着银亮色的绢帘,烛火摇曳,映着两人的影子,把积攒了许久的情意都融在了一起。

直到清晨的钟声响起,飞烟才送赵象到墙下,握着他的手说:“今日相遇,是前生的缘分。别以为我是个放荡的女子,实在是被你的风度打动,身不由己,你要明白我的心。”赵象忙说:“能得你青睐,我此生定不负你。”说完,翻墙回了家。

第二天,赵象托门媪送去一首诗:“十洞三清虽路阻,有心还得傍瑶台。瑞香风引思深夜,知是蕊宫仙驭来。”把飞烟比作仙子。飞烟读了,微微一笑,回了首:“相思只怕不相识,相见还愁却别君。愿得化为松上鹤,一双飞去入行云。”说只盼着能像仙鹤一样,与他双宿双飞。又让门媪带话:“还好我也会写几句诗,不然,怎配得上你的才学?”

之后不到十天,两人常在武公业值班的夜里在后庭相会。有时对着月色写诗,有时低声说着心里话,只觉得神不知鬼不觉,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这样过了一年,倒也平安。

可飞烟性子娇贵,对身边的丫鬟越发严苛,稍有不如意就鞭打责骂。有个丫鬟怀恨在心,趁武公业回家,把这事一五一十全说了。武公业听了,脸色铁青,却压着怒火道:“别声张,我自有计较。”

到了武公业该值班的日子,他先去府里递了请假条,到了夜里,却装作去值班的样子,悄悄躲在巷口。等到街鼓敲过,他匍匐着回到府后,顺着墙根摸到后庭,正看见飞烟倚着门框低声吟诵,赵象则趴在墙头上,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武公业怒从心头起,大吼一声冲过去。赵象吓得魂飞魄散,纵身跳墙逃跑,武公业没抓住人,只撕下了他的半件衣襟。他冲进屋里,一把揪住飞烟质问。飞烟脸色发白,声音发抖,却不肯说实话。武公业更气了,把她绑在大柱子上,用鞭子狠狠抽打,打得她浑身是血。飞烟却咬着牙说:“能与他相爱一场,死了也甘心!”

深夜,武公业打累了,靠着柱子打盹。飞烟叫过自己贴身的丫鬟:“给我一杯水。”丫鬟端来水,她一饮而尽,头一歪就没了气息。武公业醒来,还想再打,却发现人已经死了。他解开绳子,把她抬到阁楼里,对外只说飞烟得了急病去世。

过了几天,飞烟被葬在北邙山,可街坊邻里谁都知道,她是被武公业活活打死的。赵象吓得改了名字,换了衣服,逃到江浙一带躲了起来。

洛阳城里有个才子写了篇《飞烟传》,传里说,有崔、李两个书生常和武公业来往。崔生写了首诗悼念飞烟,末句是:“恰似传花人饮散,空床抛下最繁枝。”那天夜里,他梦见飞烟来谢他:“我的容貌虽比不上桃李,可零落得比它们还惨,多谢你的诗,让我惭愧又感激。”

李生也写了首诗,末句是:“艳魄香魂如有在,还应羞见坠楼人。”意思是说飞烟的死,比绿珠坠楼差远了,算不得贞烈。夜里,他梦见飞烟叉着腰骂他:“男人有百种品行,你都占全了吗?凭什么说这种话诋毁我?我在地下等着你,跟你当面理论!”没过几天,李生就突然死了,当时的人都觉得这事透着诡异。

后来,赵象辗转调到汝州鲁山县做主簿,陇西人李垣接替了他的职位。咸通末年,我又接替了李垣,和赵象还算相熟,听他说起洛阳的旧事,才知道这些秘闻。李垣当年记了下来,我才得以把它写出来。

唉,美艳的容貌,历代都有,可清雅的操守,却少见得很。男人炫耀才华,往往德行浅薄;女子炫耀美色,往往私情暗藏。若是都能像捧着满杯的水那样谨慎,像站在深渊边那样小心,也就都成了端方的君子、贤淑的女子。飞烟的罪过固然不能饶恕,可看她的一片痴心,也实在让人叹息啊。

樊夫人是刘纲的妻子。刘纲在浙江上虞做县令,精通道术,能召集鬼神听令,还会各种隐身变化的法术,只是他向来低调修行,外人很少知晓。他治理地方崇尚清静简约,政令却推行得顺顺当当,百姓跟着受了不少恩惠——县里从没遭过水灾旱灾,也没闹过瘟疫虫害,年年都是丰收年。

闲暇时,夫妻俩总爱比试道术。一次两人坐在大堂上,刘纲抬手施术,让东边的碾米房燃起大火,樊夫人轻轻念了句咒语,火苗“噗”地就灭了。院里种着两株桃树,夫妻俩各对着一株念咒,让桃树互相打斗,斗了半晌,刘纲咒的那株渐渐落了下风,枝条蔫头耷脑地往篱笆外退。刘纲往盘子里啐了口唾沫,唾沫变成条活蹦乱跳的鲤鱼;樊夫人跟着啐了一口,变成只水獭,“嗷呜”一口就把鲤鱼叼走了。后来两人去四明山,路上撞见老虎,刘纲喝令老虎不许动,老虎是趴在地上了,可他们刚要迈步,老虎“嗖”地就没影了;樊夫人径直往前走,老虎“咚”地趴在地上,脑袋埋进土里不敢抬头,她随手解下腰带,把老虎捆在床脚才算完。不管比什么,刘纲总输给妻子。

飞升那天,县衙旁边有棵老皂荚树,刘纲爬到几丈高的树杈上,借着树干的力道才腾空而起;樊夫人就坐在地上,身子像裹在云里似的,慢悠悠往上飘,两人一同消失在云端。

到了唐朝贞元年间,湖南湘潭出了个老太太,没人知道她姓啥叫啥,都喊她“湘媪”。她在镇上住了十几年,常写些朱砂符咒给人治病,不管啥疑难杂症,一贴就灵。乡亲们感激她,想盖座华丽的房子送她,她笑着摆手:“不用那么讲究,能遮风挡雨就行。”

这老太太看着不一般——鬓发像翠云般油亮,皮肤白胖得像堆雪,拄着拐杖、拖着鞋,一天能走几百里路。一天她碰见个叫逍遥的姑娘,才十六岁,长得明艳动人,正提着篮子采菊花。湘媪盯着她看,逍遥突然像被钉在地上,挪不动脚。湘媪问:“你既然有缘跟着我,愿意跟我走吗?”

逍遥欢天喜地扔了篮子,敛衽行礼认了师父,跟着湘媪回了住处。她爹娘追来,拿拐杖打她,骂着逼她回家,可逍遥铁了心,偷偷找了根绳子要上吊。亲戚们劝她爹娘:“孩子心思定了,强留没用,就让她去吧。”逍遥这才得以重返湘媪身边,天天做些扫地、换水、焚香、读道经的活儿。

过了个把月,湘媪对乡亲们说:“我要去趟罗浮山,这屋子锁着,千万别开。”有人问:“逍遥姑娘呢?”她答:“跟我一起。”

这一去就是三年。乡亲们总往窗户缝里瞅,只见台阶上的小松树冒出新芽,密密麻麻长满了台阶。等湘媪回来,叫上乡亲们一起开锁,见逍遥坐在屋里,眼神发愣,模样还和三年前一样,只有脚上的蒲鞋被竹梢串在房梁上。湘媪用拐杖敲了敲地:“我回来了,你醒醒。”

逍遥像刚睡醒似的站起来,刚要下拜,左脚“啪”地掉在地上,像被砍断了似的。湘媪赶紧说“别动”,捡起脚往她膝盖上一按,喷了口清水,脚竟接回原处,跟没事人一样。乡亲们吓得咋舌,从此把她当神仙敬,方圆几百里的人都来投奔。湘媪却依旧闲闲淡淡的,不爱应酬太多人。

一天她突然对乡亲们说:“我要去洞庭湖救百十来号人的命,谁愿出艘船?一两天就能回来,还能跟着去看看。”有个叫张拱的富人,家里有船,自告奋勇驾船送她。

快到洞庭湖的前一天,湖里刮起大风,一艘大船被浪头拍到君山岛上撞碎了,船上几十户近百人都困在岛上,没船救援。岛上的人饿急了,见沙滩上爬来只一丈多长的白鼍,一拥而上打死分吃了。

第二天,岛上突然围起座雪白的城,城里的人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觉城墙越来越窄,把人挤得哭爹喊娘,行李财物全被挤成了粉末,百十来号人被捆成一团,圈子缩到不过两三丈宽,又爬不出去,眼看就要被挤成肉泥。岳阳城的人远远望见那座雪城,都看傻了。

这时湘媪的船刚靠岸,她登上岛,拔出剑踏起罡步,喷了口清水,飞剑直刺雪城。只听“轰隆”一声霹雳,雪城塌了——原是只十多丈长的大白鼍,剑正插在它胸口,已经死了。岛上的人这才得救,哭着跪谢湘媪。

返程时,张拱驾船送她回湘潭,心里舍不得走。路上撞见个道士,见了湘媪就打招呼:“樊姑,这么些日子跑哪儿去了?”两人相谈甚欢。张拱纳闷追问,道士说:“她就是刘纲真君的妻子,樊夫人啊!”

大伙这才知道,湘媪就是当年和刘纲一起飞升的樊夫人。张拱后来回了湘潭,而樊夫人和逍遥,没过多久也一同羽化登仙了。

杜子春是周、隋年间人,性子落拓,从不肯正经打理家产。他总觉得人生该自在些,于是纵酒闲游,没多久就把家业败了个精光。走投无路时去投奔亲戚故旧,可人家见他这副不事生产的样子,都懒得搭理,一个个找借口把他拒之门外。

那年冬天,天寒地冻,杜子春衣衫褴褛,肚子饿得咕咕叫,在长安东市西门徘徊,实在走不动了,抬头望着天,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这时,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走到他跟前,问:“这位先生,你叹什么气呀?”

杜子春一肚子委屈和愤懑,把自己的遭遇说了,连带着抱怨那些亲戚的薄情寡义,脸上满是又气又恨的神色。

老人听完,淡淡问:“给你多少钱,能让你缓过来?”

杜子春想了想,说:“三五万缗,差不多就能活下去了。”

老人摇摇头:“不够。”

他又说:“十万?”

老人还是摇头。

“那……一百万?”

老人依旧没点头。

杜子春咬咬牙,心一横:“三百万!”

老人这才说:“这就差不多了。”

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串铜钱,递给杜子春:“先给你今晚的开销。明天午时,到西市的波斯邸找我,别来晚了。”

第二天,杜子春准时赴约,老人果然给了他三百万缗钱。

有了钱,杜子春那不安分的心又活泛起来。他觉得这辈子总算不用再颠沛流离,于是又故态复萌:乘着肥马,穿着华服,天天呼朋引伴聚在酒楼,听着丝竹,看着歌舞,把“谋生”二字抛到了脑后。

一两年光景,三百万缗钱就被他挥霍得一干二净。衣服车马从华贵变朴素,最后又成了当初那副徒步街头的模样。

他再次在市门口叹气,刚出声,那老人竟又出现了,握着他的手说:“你又成这样了,真是稀奇!说吧,这次要多少才够?”

杜子春满脸羞愧,说不出话。老人却不依不饶地追问,他只能红着脸连连道谢。老人说:“明天午时,还去老地方等。”

杜子春硬着头皮去了,这次拿到了一千万缗。没拿到钱时,他还憋着股劲,心想这次一定要好好谋划生计,就算比不了石崇、猗顿,也得活出个人样。可钱一到手,那放纵的心思又占了上风,没多久,比上次更穷了。

第三次在老地方遇见老人,杜子春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捂着脸就想跑。老人拉住他,叹道:“你呀,真是不会打算!”

这次,老人给了他三千万缗,说:“这钱再经不住你折腾,你这辈子就真没救了。”

杜子春红着眼圈说:“我以前荒唐游荡,把家业败光,亲戚豪门没人肯理我。只有您三次帮我,这份恩,我真不知道怎么报。”又诚恳地说,“这次我拿到钱,一定踏实过日子。等我把事情安顿好,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老人点点头:“这正是我想的。你把生计打理好,明年中元节,到老君庙的两株桧树下找我。”

杜子春记着嘱托,因为知道淮南一带住着不少孤寡的亲戚,就把钱转到扬州,买了百顷良田,在城里盖了气派的宅院,又在繁华地段置了一百多间铺面,把那些孤寡亲戚都接来住,给他们吃穿用度,帮着外甥侄子婚嫁,给家族里去世的人迁坟安葬,连以前结过仇的,也都冰释前嫌。

把这些事都办妥,杜子春按时赴约,见老人正在两株桧树下长啸。老人带他登上华山云台峰,走了四十多里,见到一处屋子,干净整洁,绝非凡人居住的地方。彩云在屋顶缭绕,仙鹤在周围盘旋。正堂里有个药炉,足有九尺多高,紫色的火焰熊熊燃烧,映得窗户都发亮。九个玉女围着药炉站着,青龙白虎分别守在前后。

当时天快黑了,老人换了身衣服,不再是平常的装扮,成了个穿黄冠缝帔的道士。他拿出三粒白石丸、一杯酒,递给杜子春,让他赶紧吃下。然后取来一张虎皮,铺在内室西墙边,面朝东坐下,告诫道:“待会儿不管看见什么,都千万别说话。哪怕是尊神、恶鬼、夜叉、猛兽,甚至地狱景象,或是你亲戚来纠缠受苦,都不是真的。你只管沉住气,别害怕,也别出声,记着我这话。”

说完,道士就出去了。

杜子春往庭院里一看,只有一个大瓮,装满了水。

道士刚走,就见旌旗戈甲铺天盖地而来,崖谷里全是兵马,呵斥声震得天地都在动。有个身高一丈多的大将军,带着几百个亲卫,都持剑张弓,闯进屋里,厉声喝问:“你是谁?敢不回避大将军?”

亲卫们举着剑上前,逼问他的姓名和来历,杜子春一概不答。问的人怒火中烧,斩杀声、射箭声像打雷一样,他始终没作声。大将军气得要命,只好走了。

没多久,成千上万的猛虎、毒龙、狻猊、狮子、蝮蝎,嘶吼着扑上来,有的还从他头顶跳过,杜子春神色不变,过了一会儿,这些猛兽就都散了。

接着,大雨倾盆,雷电交加,天昏地暗。火轮在他左右转动,电光在他前后闪烁,晃得人睁不开眼。很快,庭院里的水深得有一丈多,流电雷鸣,仿佛山川都要裂开,瞬间就漫到了他坐的地方,杜子春依旧端坐不动。

没过多久,那大将军又回来了,带着牛头狱卒和奇形怪状的鬼神,把一口大汤锅放在杜子春面前,四周摆满了长枪铁叉。传话说:“肯说姓名就放了你,不肯说,就把你叉起来扔汤锅里。”

杜子春还是不吭声。他们就把他拖到台阶下,指着他说:“说句话就饶了你。”

他依旧没反应。于是鞭抽棍打,箭射刀砍,火烧水煮,各种痛苦折磨,杜子春愣是没哼一声。

这时,他妻子哭着跑过来,泪如雨下,在庭院里一边哭一边骂:“我知道自己笨拙,配不上你这样的君子。可我好歹侍奉你十几年了,如今被恶鬼抓着,受尽苦楚。不求你跪下求饶,哪怕说句话,我就能活命啊!人哪能无情呢,你就忍心不说一个字吗?”

将军见状,说:“我就不信治不了你妻子!”下令把她抓过来,用锉碓从脚开始,一寸寸锉碎。

妻子的哭喊声越来越凄厉,杜子春终究是动了心,忘了道士的叮嘱,忍不住失声喊了句:“噫!”

喊声未落,周围的喧嚣突然消失,他发现自己还坐在原来的地方,道士就站在面前。

这时刚到五更,只见药炉的紫焰窜上屋顶,大火瞬间蔓延开来,屋子眼看就要烧没了。

道士叹道:“你怎么就这么糊涂!”说着抓起他的头发,把他往水瓮里按。

片刻后,火灭了。道士走上前说:“你已经把喜、怒、哀、惧、恶、欲都忘了,就差最后一步‘爱’了。刚才要是没出声,我的药炼成,你就能成上仙了。唉,仙才真是难得啊!我的药还能重炼,可你尘缘未了,还得回人间去。好自为之吧!”

道士指着路,让他回去。杜子春挣扎着登上高处回望,药炉已经坏了,里面有根胳膊粗、几尺长的铁柱。道士脱下衣服,拿刀子削着铁柱。

杜子春回到家,为自己忘了誓言而羞愧,又去云台峰想谢罪,可那里早已空无一人。他满心悔恨,只能叹着气回去了。

唐中书舍人杜牧,打小就有才气,拿起笔就能写诗作文,文思泉涌。二十岁刚出头就考中进士,紧接着又在制科考试里拔得头筹。杜牧年轻的时候英俊洒脱,性子却疏放不羁,虽然也知道要约束自己,可玩起来就收不住。

恰逢丞相牛僧孺出京镇守扬州,听说了杜牧的才名,就征召他做了节度掌书记。杜牧在任上,除了处理公务,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泡在宴饮游乐里。扬州本就是风月胜地,每到傍晚,城门一关,那些歌楼妓馆就亮起无数绛纱灯,灯光罗列在空中,璀璨得像仙境。九里三十步长的街道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往来穿梭,珠光翠影,热闹非凡。杜牧几乎每晚都在这些地方流连,没有一晚空过。

其实牛僧孺暗中派了三十个士兵,换上便服跟在他身后,悄悄保护他。可杜牧还以为没人知道自己的行踪,依旧在各处宴会上尽情玩乐,过得随心所欲。就这么过了好几年,直到杜牧被征召入京担任侍御史,牛僧孺在府中大堂为他饯行,席间告诫道:“以你侍御史的身份,前途本该一片平坦,可我总担心你在风月场上不加节制,伤了身体。”

杜牧故作轻松地说:“您放心,我一向很注意,不会让您担心的。”

牛僧孺笑了笑,没说话,叫侍女取来一个小书箱,打开后递给杜牧——里面全是士兵的密报,足足几十上百条,每条都写着:“某天晚上,杜书记在某家宴饮,一切安好。”“某天晚上,杜书记在某家玩乐,情况如常。”

杜牧看着这些密报,脸刷地红了,又羞又愧,连忙起身向牛僧孺行礼道谢,这份情谊让他记了一辈子。后来牛僧孺去世,杜牧为他写墓志铭,字里行间满是赞美,以此回报这份知遇之恩。

杜牧担任御史一段时间后,到洛阳分署办公。当时李司徒李愿罢官闲居在洛阳,家里养着众多歌妓舞女,排场奢华,堪称洛阳第一。洛阳的名士都乐意去拜访他。

一次,李愿大摆宴席,朝中权贵、名流雅士几乎都到了。因为杜牧是监察官员,没人敢贸然邀请他。杜牧却主动托人传话,说想来赴宴,李愿只好赶紧派人送来了请柬。

杜牧到的时候,宴席正酣,他独自坐下,已经喝得有些尽兴。当时李愿家有上百个歌妓舞女,个个技艺出众、容貌绝美。杜牧坐在南边席位上,目光在她们身上扫过,连喝了三大杯酒,问李愿:“听说你家有个叫紫云的,在哪呢?”

李愿指了指其中一个女子。杜牧盯着紫云看了许久,赞叹道:“果然名不虚传,把她送给我吧。”李愿俯身笑了起来,其他歌妓也都回过头来,掩嘴偷笑。杜牧又喝了三大杯,高声吟道:“华堂今日绮筵开,谁唤分司御史来?忽发狂言惊满座,两行红粉一时回。”神态闲适洒脱,旁若无人。

后来杜牧年纪渐长,常常追念往昔,写下感怀的诗句:“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情。三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又写道:“□船一棹百分空,十载青春不负公。今日鬓丝禅榻伴,茶烟轻飏落花风。”

太和末年,杜牧又从御史岗位上离开,去辅佐沈傅师,到江西、宣州等地任职。虽然依旧到处游历,却再也没有对谁动过心,大家都觉得那些女子并非他真正喜欢的类型。

后来听说湖州是有名的好地方,风光秀丽,还有很多美人,杜牧便心甘情愿去了那里。湖州刺史是杜牧的老朋友,很懂他的心思,等杜牧到了,就天天设宴款待,带他四处游玩。但凡当地有点名气的歌女舞姬,只要能请到的,都叫来看杜牧。可杜牧只是看着,说:“美是美,却还不够完美。”

刺史又问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杜牧说:“我想在湖上办一场水戏,让全湖州的人都来观看,我就在人群里随意走走看看,说不定能遇到合心意的。”

刺史听了特别高兴,立刻照办。到了那天,湖两岸挤满了人,摩肩接踵,像一堵堵墙。可直到傍晚,杜牧也没找到满意的。就在水戏快要结束,船快靠岸的时候,杜牧在人群里看到一个老婆婆牵着个小女孩。那女孩才十多岁,杜牧仔细一看,说:“这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之前看的都不算数。”

杜牧让人去跟女孩的母亲说,想把女孩带到船上见见。母女俩都吓得不行,杜牧连忙解释:“我不是现在就要带她走,只是想跟你们约好。”

老婆婆问:“要是多年后你失信了,我们怎么办?”

杜牧说:“我不出十年,必定会来这里当郡守。十年后我要是没来,你们就随便把她嫁了,我绝不纠缠。”

女孩的母亲答应了,杜牧给了她们很多财物作为信物,才依依不舍地分别。之后杜牧回了京城,心里一直惦记着湖州的约定。可因为官阶还不够,一直没机会去湖州任职,后来又被调到黄州、池州、睦州等地,都不是他想去的地方。

杜牧向来和周墀关系好,后来周墀做了宰相,杜牧就连着写了三封信求他,说想调任湖州刺史,还特意提了弟弟眼睛有病,想借去江南的机会为弟弟治病。

直到大中三年,杜牧才终于被任命为湖州刺史。可这一去,距离当年的约定已经过了十四年。到了湖州上任后,他立刻派人去寻找那对母女。女孩的母亲听说杜牧来了,吓得带着女儿和三个孩子躲了起来,最后还是被找到了。

杜牧责问她:“当年你明明答应我了,为什么反悔?”

女孩的母亲拿出当年的约定说:“你说的是十年,十年过了你没来,我才把她嫁人的,如今已经三年了。”

杜牧拿出当年写下的字据,低头看了很久,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是我来晚了,强留也不合适。”于是给了她们很多财物,让她们回去了。

后来杜牧写下一首诗感慨这件事:“自是寻春去较迟,不须惆怅怨芳时。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阴子满枝。”以此抒发自己错过的遗憾。

扶风有个叫窦乂的少年,十三岁那年,人生就显露出和旁人不同的心思。他的姑姑们都是朝廷里的皇亲国戚,伯父官至检校工部尚书,还兼任闲厩使、宫苑使,在嘉会坊有处带庙院的宅子。当时,窦乂的亲舅舅张敬立刚卸任安州长史,带着十几车安州特产的丝履回京,分给他的外甥侄辈,孩子们都抢着挑拣,唯独窦乂站在一旁,等众人挑完,才上前收下剩下的那车最大的丝履。张敬立问他为什么选这剩下的,他只低头行礼,没说缘由——谁也想不到,这孩子心里早藏着端木子贡般的经商远虑。

窦乂把那车丝履拉到集市上卖掉,得了五百钱,悄悄存起来。他又偷偷跑到铁匠铺,打了两把小巧锋利的铁锹,磨得刃口寒光闪闪。

那年五月初,长安城里漫天飞着榆荚,像下了场绿雪。窦乂扫了满满一斛多,揣着铁锹去找伯父,说想借嘉会坊的庙院读书。伯父答应后,他便白天在庙院里忙活,夜里就悄悄去褒义寺,借住在法安上人的院子里。他用铁锹在庙院的空地上挖出四千多条深五寸、宽五寸的沟,每条都长二十多步,浇足水后,把榆荚均匀撒进去。没过多久,一场夏雨落下,沟里的榆荚竟齐刷刷冒出嫩芽,到了秋天,已长得一尺多高,密密麻麻有千万株。

第二年,榆苗长到三尺多高,窦乂拿着斧子来间苗,把长得密的、歪的都砍掉,只留那些挺直粗壮的,株距正好三寸。砍下的幼苗,他捆成一百多束,赶上秋雨连绵的日子,每束能卖十多文钱。

又过了一年,他照旧给剩下的榆树浇水。到秋天,粗壮的榆苗已长得像鸡蛋般粗细。他再间苗时,又得了二百多束,这回落得的钱比去年翻了好几倍。

五年后,当年的小榆苗长成了可用作屋椽的木料,足足有一千多根,卖掉后得了三四万钱。留在庙院里的那些更粗的,都能做车梁了。这时的窦乂,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揣着五百钱的少年,手头已有百十来贯积蓄。但他依旧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每天省吃俭用,把钱都投进新的营生里。

他买了蜀地的青麻布,按四尺一段裁开,雇人缝成小袋子。又买了几百双内乡产的新麻鞋,在庙院里支起摊子,找来长安各坊的小孩,包括金吾卫家的子弟,跟他们约定:每天给三枚饼、十五文钱,让他们往袋子里装槐子。才一个多月,就收了两车槐子。

他又想出新法子:用一双新麻鞋换三双旧麻鞋。消息传开,送旧鞋的人挤破了庙院的门,几天就收了一千多双。等卖了能做车轮的榆木,又得百余贯,他雇人把旧麻鞋拿到崇贤门的溪涧里洗净晒干,堆在庙院里。同时,他在坊门外收来别人丢弃的碎瓦,让工匠洗净泥污,也堆在院里。

随后,窦乂置办了五具石碾、三具碓,从西市买了几石油靛,雇了厨子烧火,又招来工人没日没夜地忙活:把旧麻鞋切碎,碎瓦碾成粉,用粗布筛过,再拌上槐子和油靛,捣得烂熟,直到能捏成条。最后做成三尺来长、三寸粗的“法烛”,堆起来竟有一万多根。

建中初年六月,京城下了场大雨,雨大得连柴火都湿了,巷子里连车都没法走。窦乂的法烛派上了用场,点燃后火力比柴火还旺,每条卖一百文,又赚了一大笔。

西市秤行南边有片十几亩的洼地,积着污水,人称“小海池”,是旗亭周围堆积垃圾的地方。窦乂花三万钱买了下来,在池边插了标杆,挂起幡子,设了六七个摊子卖煎饼。他让小孩们扔瓦砾打幡子,打中了就给煎饼吃。不出一个月,两街的小孩都涌来玩,扔的瓦砾把池子填得满满当当。他趁机在上面盖了二十间店房,选在最热闹的位置,每天能收好几千钱,这就是后来有名的“窦家店”。

窦乂还曾连续七年接济一个叫米亮的胡人,不管米亮多落魄,每次见了都给钱给布。一天,米亮感激地说:“我一定要好好报答您。”后来米亮果然带他买了处崇贤里的小宅子,说宅里有块别人不识的异石,其实是于阗玉做的捣衣砧。窦乂请玉工一看,玉工大惊:“这能做二十副玉带銙,每副值百钱,总共能卖三千贯!”琢成后,连带着边角料做的盒子、带头,又赚了几十万贯。窦乂把宅子送给米亮,当作报答。

还有次,窦乂花二百一十贯买了李晟太尉府前那处据说“凶宅”的小院子。他拆了瓦木,平整土地后,主动去见李晟:“我本想给亲戚住,但离太尉府太近,怕叨扰您。这地宽敞,适合戏马,我把它献给您。”李晟大喜,后来窦乂介绍几位大商人的子弟去李晟麾下任职,商人感激之余,凑了两万贯给他。

中郎将曹遂兴家堂下有棵大树,枝叶碍事,又怕砍了伤着房屋。窦乂找上门,说愿意买下这树,保证不损坏堂屋。他给了曹遂兴五千文,雇工匠从树梢往下,每二尺截一段,小心砍伐,最后把木料做成几百副赌具,卖给赌坊,利润翻了百倍。

窦乂年老后没有子嗣,把财产分给了相熟的亲友,剩下的千贯产业,交给褒义寺的法安上人打理,规定无论何时取用,都不计利息。他活到八十多岁才去世,长安和会里的那处宅邸,一直由弟侄宗亲住着,后代子孙也都安稳度日。他这一生,把寻常草木、碎瓦旧鞋都变成了生财之道,算得上传奇里的经商奇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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