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卷着乌云掠过夜空,细碎的雪花开始簌簌飘落。距离大厅中罗德等人不远的地方,纯净教会高耸的钟楼顶端,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静静伫立,却如同不存在般无人察觉。
秦念紧紧扣着齐岁的手腕,发动了“神隐”的能力。没有借助红伞伞增幅,这个能力的效果虽然减半,但对此刻的监视距离来说已然足够。
“太神奇了!就算说话也不会被发现。”齐岁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目光灼灼地盯着秦念,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如果从异空间靠近,这个距离——不,更远的地方就会被罗德发现。消除存在感,这也是【永恒】的权能吗?”
这个世界的齐岁话匣子显然关不上。分明方才还气鼓鼓地单方面和秦念冷战,看起来还挺像回事的。结果不到十分钟,就被这新能力勾起了兴趣。
秦念不禁莞尔:“当然不是,这是我抢来的能力,与自身的权柄有一定的重合性,所以就拿来用了。”
“哦?”齐岁眼睛一亮,更多的问题出现在心中,正想要追问下去,却见秦念那双殷红的眼眸突然望了过来。
刹那间,齐岁感觉仿佛被扒光了扔在冰天雪地中,每一寸肌肤都被看透的颤栗感让他后背发麻。在最初的战栗过后,他渐渐适应了这种窥视。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尖和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有什么感觉?”
秦念注视着因果线上流淌的讯息,想测试这个世界的强者对窥视的敏感度。毕竟在主世界中,天榜上的强者都能瞬间察觉并反向追踪,反制手段也不少。
在部分高武力值的A级世界中,顶尖强者对这类的窥视应该也会有应对的方法。用这双眼睛获取强者的情报,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齐岁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扭扭捏捏道:“就……挺不好意思的,被你这样看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秦念:“……”
好家伙,这竟是个能与他旗鼓相当的齐岁。风水轮流转,往日都是他噎得齐岁说不出话,今天反倒被将了一军。
眼见秦念无语到想要发火,齐岁十分识相地补充道:“像是‘观测’一类的非凡能力,虽然少见,但反制起来很简单,只要调动非凡能力就能一定程度上阻断。就像这样。”
说着,齐岁调用了身体中的非凡能力。在秦念的视野中,原本对他毫无保留展示的因果线,都纷纷隐入混沌,只剩下少许能够被清晰看见。
这在秦念的意料之中。
这个世界的非凡能力源自“魔因”,再追根溯源,最本质上是来自伟大存在,自带混乱属性,阻断窥视并不难。
秦念暗忖,既然如此,那么他的机会只有一次。这次看完之后,北方公爵就一定会对他有防备。
齐岁见秦念点了点头,明白了情况,忍不住抢先作答道:“我知道了,这个能力一看就和【永恒】两个字不沾边,又是抢的?因为权柄重合所以拿来用?”
秦念再次否定:“不是,这个不是抢的。”
“你没有否定这不是【永恒】的能力,所以……”齐岁变得困惑起来,或许是他第一次遇见能够交流的恶神层次的存在,求知欲空前高涨。
“你都不用自己的能力吗?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或者说是限制一类的。”
这天要是继续聊下去,那就没完没了了。秦念还记得正事,“现在能劳烦你把嘴闭上吗?想问什么结束之后再问。”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和自己话一样多的小黑龙,一时间还有点习惯不了。
“哦。”齐岁乖乖地把嘴闭上,就听到秦念说:“待会记得跑,不用我提醒吧?”
“放心,这个我擅长。小时候我……”
一记眼刀飞来,齐岁立刻闭上了嘴。雪越下越大,秦念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当他再次睁眼,那双殷红的眸子看向教会深处的北方公爵,错综复杂的因果线呈现在眼前。
罗德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不耐,目光如刀般剜向身旁战战兢兢的克莱门特。这个老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不是仪式已到关键时刻,还需要他这个主教的身份,他早就不想忍受这个人了。
“公爵大人……”克莱门特开口后,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不上不下地卡在这里。
他能怎么办?要是他提供的情报完全是错误的,那么今天晚上的准备岂不是全部都白费了?说不定还会不小心在秦念的面前暴露什么。
罗德才没有心思管这个老头在想什么。突然,他的手指猛地收紧,一股强烈的被窥视感如电流般窜过脊背,让他的寒毛根根竖起。
“钟楼!”
低沉的声音落下,整个大厅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跳动的烛焰凝固,飘落的雪花静止在半空,连克莱门特额角滴落的汗珠都悬停在脸颊旁,他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几乎在同一瞬间,钟楼上方的空间彻底被低温冻结,连流动的空气都被凝固成可见的霜纹。罗德的身影缓缓在钟楼上方勾勒出来。
随着他的离去,大厅中凝固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烛焰继续跳动,雪花继续飘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克莱门特突然打了个寒颤,茫然地环顾四周,不明白为何北方公爵突然间就消失不见。
罗德呼出的白雾:“跑得真快。”
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右手缓缓握拳,这片被冰封的空间顿时震裂,露出内里混沌的虚空乱流。冰晶碎片在空中飞溅,折射出他阴郁的面容。
罗德眯起眼睛,没有去追两个早就跑得没影的人。看来这位副主教已经和猎杀机关的首领搭上线了,这还真是一个坏消息。
另一边,齐岁带着秦念穿过大半个城市,瞬间出现在一家旅店的客房内。秦念的靴底刚触及厚实的地毯,就像只初到陌生领地的大猫般警觉地环视四周。
他第一时间打开电灯,不太明亮的光照亮了客房。房间不是很大,但也分了睡眠区和起居区两个部分,还带有独立的卫浴,比秦念预想中的条件好了不少。毕竟维多利亚时代糟糕的条件懂的都懂。
卧室中摆放着一张四柱床,暗红色的天鹅绒帷幔垂落两侧,褪色的波斯地毯上织着繁复的花纹,踩上去很是柔软。
秦念饶有兴致地四处查看,从一个房间看到另一个房间,但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值得看的。
回想起穿梭过的诸多世界,他已经很久没住过条件如此简陋的住所了。不过秦念不在乎这些,什么样的环境他没有待过?冰天雪地,抱把刀,生堆火,就算是在死人堆里面他也照样睡觉。
“直接住旅店居然没被发现,”秦念拉开橡木衣柜的门,里面整齐挂着几套衣服,“我开始怀疑北方公爵手下的专业性了。”
齐岁伸手按住柜门,将它合上:“哪怕只有一点可能,你就没想过,或许是我们有办法应付搜查?”
“哇哦,”秦念的赞叹毫无感情全是技巧,“不愧是鼎鼎大名的猎杀机关呢,你们可是太厉害了。”
可惜这公式化的赞美嘲讽味太重,齐岁的额角跳了跳,猛地重新拉开柜门,取出一套自己的衣服:“看来你对我的部门很有意见?至少我们现在还能正常运作,倒是你们肃清者,等找个靠谱的副主教再说吧。”
秦念挑了挑眉,有没有可能,他就是那个副主教呢?不过秦念没有解释这一点,这个误会暂时没必要澄清。
“那么秦大少爷将就一下吧,”齐岁走向卫生间,头也不回地说,“这里可没有王城的奢华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