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工匠初抵岭南,见船坞中竟有“龙骨水密舱”神技,惊问:“此术可抗惊涛?”
陈锋当众命力士抡锤猛击新舰肋骨,榫卯纹丝未裂,南海大匠颤声高呼:“此乃海神赐福!”
夜宴突发火船偷袭,岭南战船竟拆解船舵为盾,铁木复合甲板翻转如鳞,火油顺斜面滑落海中。
敖清薇抚摸着未沾半点焦痕的船舷轻笑:“明日开始,南海工匠全部改用岭南量具——包括尺规与人心。”
咸腥海风卷着木屑与铁锈的气息,在岭南“镇海坞”船厂内盘旋。三十名南海顶尖船匠被眼前景象钉在原地——十丈长的战舰龙骨横卧船台,肋条并非整木雕琢,而是由数百块精铁与血龙木嵌套咬合,接缝处严丝合缝犹如天生。更骇人的是肋条间凸出的方形结构,如同巨兽腹腔内长出无数隔膜。
“水密舱?”南海首席宗匠鲁墨猛地扑到龙骨前,枯手抚过隔舱榫卯,“三百年前祖师爷的构想……你们竟做出来了?”他身后的南海工匠们轰然骚动,有人甚至掏出罗盘测量角度,仿佛遇见神迹。
陈锋的玄色披风扫过满地刨花,指尖敲了敲第三处水密隔舱:“风暴折船,多因一处破洞全船沉没。此舱以九重天机锁分隔,即便三舱进水,战舰仍可浮航!”他忽然抓起铁锤掷给身后力士,“砸!”
轰!轰!轰!
碗口粗的铁锤砸在复合肋骨上,木屑飞溅中传来令人牙酸的闷响。当力士喘息停手时,南海工匠骇然发现:被重击的肋骨仅留下浅白印痕,嵌套的榫卯连一丝松动都无!
“不可能!”鲁墨的徒弟失声叫道,“铁木胀缩系数不同,如此重击必……”话音未落,陈锋的亲卫已提桶泼水。冷水浇上受击处,木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膨胀,将铁肋包裹得更紧!
“血龙木遇冷收缩,遇热膨胀,与铁肋相反。”陈锋踩了踩脚下堆放的木料,“但若在榫卯预留三毫间隙——”他猛地踢开一块盖板,露出暗藏机括的榫头,“热胀时铁肋撑开间隙,冷缩时木料填缝锁死!此谓‘自愈龙骨’!”
南海工匠们扑跪在地,用南海特制的铜尺疯狂测量间隙,如同朝圣者触摸神谕。
量具之争
当夜接风宴上,南海保守派将领郑沅的侄子郑蛟突然摔杯而起!
“岭南量具粗劣不堪!”他举起南海精铜游标尺,尺上刻度细如发丝,“我南海量具精准至毫,岂能用岭南木尺造船?”他身后武士抬出南海船厂专用的紫檀量规,金线刻度在灯下流光溢彩。
敖清薇指尖捏着的荔枝突然迸出汁水。她看见陈锋的嘴角弯起冰冷笑意——那是海上全歼倭寇舰队前的神情。
“取‘海鳞甲’来。”陈锋的声音压过满堂死寂。
亲卫抬上三尺见方的复合甲板,表面布满龙鳞状叠片。郑蛟嗤笑着将南海量尺卡进鳞片缝隙:“叠片间隙超南海标准两毫,遇火必……”
嗤啦!
陈锋突然将整桶火油泼向甲板,火把随即掷出!烈焰腾起刹那,鳞片“咔嚓”翻转,火油顺着倾斜甲板滑落,未燃尽便滴入地板水槽。更骇人的是,甲板缝隙遇热后自动收紧,将火苗生生扼杀!
“两毫间隙专导火油,鳞片翻转可卸弩箭冲力。”陈锋的靴底碾熄最后一粒火星,“南海量具量得出生死吗?”
郑蛟僵立当场,手中铜尺“当啷”坠地。
夜火试金
子时更鼓方响,港湾突然杀声震天!二十艘蒙冲战船如毒鲨突袭,船头绑满火油棉絮的死士嚎叫着撞向船坞新舰——正是白日展示的水密舱战舰!
“是暹罗火鸦船!”了望塔嘶吼。南海工匠惊慌四散,却见岭南水手如鬼魅般掀开船板。整块船舵被拆下竖立为盾,甲板“咔嗒”翻转竖起,露出内侧铁木复合层。火船撞上的瞬间,复合层板竟如活物般微微后缩,将冲击力卸去三成!
“转舵!”舰长狂吼。拆下的船舵被力士插入特制基座,巨舰如陀螺急旋!火油被离心力甩成火雨,反溅到暹罗船上。一艘火鸦船被引燃火药桶,炸成漫天火球!
敖清薇立于指挥台,绯红披风猎猎作响。她看见陈锋站在最高船台,手中令旗劈落如刀。三艘战舰突然解体,船舷翻板“咔咔”组合成浮桥,陌刀营战士踏桥跃上敌舰,刀光过处血浪翻涌!
当最后一艘暹罗船在子母雷火艇的爆炸中沉没,陈锋的皮靴踩住甲板上一枚未燃尽的暹罗火箭——箭尾赫然刻着南海郑氏徽记!
尺规归一
翌日清晨,鲁墨颤抖着捧起岭南船厂的黑铁量具。尺身刻线朴拙,却暗藏血槽般的导流纹。当他的南海铜尺与岭南铁尺并置测量同一块肋木时,所有工匠倒抽冷气——南海尺显示三寸七分一厘,岭南尺却是整三寸七分!
“血龙木含油,南海铜尺遇油膨胀微毫。”陈锋将两尺浸入海水,铜尺刻度竟浮起细密水泡,“海上量具,差一毫便是沉船百命!”
敖清薇突然抽出郑蛟腰间佩刀!
寒光闪过,南海工匠们珍藏的铜尺应声而断。
“即日起,南海船匠改用岭南量具。”刀尖挑起黑铁尺掷向鲁墨,“包括人心这把尺——量得出忠奸的尺!”
她的目光扫过面色惨白的郑蛟,昨夜火箭徽记已烙进每个南海人眼底。
神舰初诞
七日后,镇海坞响起龙吟般的号角。首艘融合两地技术的“镇海级”战舰下水,水密舱内南海工匠正用岭南量具校准最后一块肋板。当敖清薇拉动象征性的启航铃索时,战舰龙骨传来连绵不绝的“咔嗒”轻响——那是九重天机锁在海水刺激下层层咬合的声音。
陈锋抚过舰艏新装的“活节舵”,突然对鲁墨道:“此舵可拆解为十二柄弯刀。”
老人怔忡间,他已扳动暗钮。
咔嚓!巨舵瞬间解体,亲卫接过弯刀舞成雪亮刀轮!
“下次夜袭,让敌人尝尝被自己兵器砍杀的滋味。”
海风卷着陈锋的低语掠过船坞,南海工匠们望着港湾中如巨兽蛰伏的新舰,终于明白这场技术交流的本质——
岭南要的不只是造船术,是让整片大海都成为他们的兵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