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将无数道璀璨光芒折射成一场金色细雨，轻柔地洒落在宴会厅每个角落。苏蔓站在光影交错处，一身酒红色丝绒长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她手中端着一杯香槟，指尖轻轻划过杯壁，目光却如同最精准的雷达，扫视着全场。
这是A市最高端的慈善晚宴，一张邀请函价值五位数，而这里每个人的身价，都是这个数字的千万倍。
“苏小姐今天真是明艳照人。”一个略显发福的中年男子靠近，目光在她裸露的肩颈流连。
苏蔓微微侧身，巧妙地将距离保持在一个既不失礼又不容侵犯的尺度。她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眼中流光溢彩：“张总过奖了。听说您刚拿下城东那块地，真是恭喜了。”
她声音柔媚，如同最甜美的蜜糖，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这是她多年练就的本领——以柔履刚，以最柔软的姿态，行走在最坚硬的利益场上。
男子受宠若惊，正要再说什么，苏蔓却已经瞥见了今晚真正的目标。
顾怀渊。
他刚刚入场，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衬得身形挺拔如松。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四处寒暄，而是径直走向落地窗边，仿佛这场价值千金的宴会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寻常的夜晚。
苏蔓的心轻轻一跳。这是她等了三个月的机会。
“失陪了，张总。”她柔声说，不等对方回应，便像一尾灵动的鱼，滑入人群之中。
她每一步都走得摇曳生姿，却又不会过于刻意。酒红色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如同绽放的玫瑰。许多男士向她投来欣赏的目光，女士们则多是警惕与嫉妒。苏蔓早已习惯这样的注视，她全部心神都聚焦在那个窗边的身影上。
就在距离顾怀渊五步远时，她高跟鞋轻轻一歪，身体微晃，杯中香槟恰到好处地洒出几滴，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呀。”她轻声惊呼，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引起附近几个人的注意，包括顾怀渊。
他转过头来。那一刻，苏蔓几乎屏住了呼吸。
照片根本无法展现他本人的气场。他的眼睛深邃如夜，鼻梁高挺，唇线分明，组合成一张近乎完美的面容。但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冷静、深邃，仿佛能看透一切伪装。
“需要帮忙吗？”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却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蔓抬起眼，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脸上泛起一丝恰到好处的窘迫：“没关系，只是不小心...”她取出小巧的手帕，轻轻擦拭手背，动作优雅而惹人怜爱。
这是她精心设计的第一步。以弱示人，激发保护欲。多么老套却有效的伎俩。
然而顾怀渊并没有如她预期的那样上前关怀。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对不远处侍应生微微颔首。侍者立刻上前，递上干净的毛巾。
“谢谢。”苏蔓接过毛巾，心里有些意外，但面上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我是苏蔓，很高兴认识您，顾先生。”
她伸出手，手腕柔美地弯曲，这是一个既商务又带些女性魅力的姿态。
顾怀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才伸手与她相握。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握力适中，一触即分。
“顾怀渊。”他简单自我介绍，然后目光重新投向窗外，“苏小姐似乎对星空很感兴趣？”
苏蔓一愣，随即意识到他是在说她刚才一直在窗外看——实际上是在通过玻璃反光观察他。
她迅速恢复镇定，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望向夜空：“是啊，城市的星空虽然不如郊外明亮，但另有一番韵味。就像被笼上一层轻纱的钻石，朦胧却更加引人探寻。”
她故意用了“钻石”这个词，试探他的反应。
顾怀渊侧头看她一眼，唇角似乎有极淡的笑意：“有趣的比喻。”
就在这时，晚宴主办人李总走过来：“怀渊！难怪找不到你，原来在这里与美女赏月啊。”他看向苏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苏小姐和顾总认识？”
“刚刚有幸结识。”苏蔓柔声说，故意含糊其辞。
顾怀渊却没有接话，转而与李总谈起了一个商业项目。苏蔓被晾在一边，但她并不着急离开，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姿态优雅地听着，偶尔抿一口香槟，目光柔和地落在顾怀渊身上。
她能感觉到，顾怀渊虽然看似专注于谈话，但余光从未完全离开她。这是一种猎人的直觉，她多年周旋于各色男人之间练就的本能。
十几分钟后，顾怀渊与李总的谈话告一段落。李总被人叫走，又剩下他们两人。
“苏小姐从事什么行业？”顾怀渊突然问。
苏蔓的心轻轻一跳。这是关键问题。她不能说实话——所谓的“社交名媛”，其实就是高级伴游。她早已准备好答案。
“我经营一家小型画廊，主要推广年轻艺术家。”这不算完全说谎，她确实投资了一个朋友的小画廊，尽管几乎不管事，“艺术让人保持对美的敏感，您觉得呢？”
“美有很多种形式。”顾怀渊的回答模棱两可，“不过能够坚持自己的事业，总是值得尊敬的。”
苏蔓注意到他说“事业”时微微加重的语气，仿佛在暗示什么。但她来不及细想，因为顾怀渊已经提出告辞：
“很高兴认识你，苏小姐。我还有些事，先失陪了。”
他礼貌地点头，转身离去，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也没有表示再会的意愿。苏蔓站在原地，酒红色长裙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脸上保持着完美的微笑，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失败了吗？不，她告诉自己。至少他记住了她的名字和她的“画廊”。这是种子，已经种下，只需等待合适的时机浇灌。
晚宴结束后，苏蔓没有接受任何人的接送邀请，独自一人坐上出租车。当车辆驶离那金碧辉煌的酒店，穿过大半个城市，停在一个老旧小区前时，她脸上的光彩仿佛瞬间黯淡了。
她脱下高跟鞋，赤脚走上吱呀作响的楼梯。打开门，是一间不足三十平米的出租屋，墙壁有些发黄，家具简陋，与几小时前的奢华恍如两个世界。
她走到狭小的梳妆台前，取下耳环和项链——这些都是借来的，明天就要归还。镜中的她依然美艳，但眼角已有了细微的纹路。她已经二十八岁了，不再是可以挥霍青春的年纪。
“画廊。”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轻笑一声。顾怀渊说“坚持自己的事业值得尊敬”时，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
手机响起，是闺蜜兼合伙人林薇发来的消息：“战果如何？拿下顾怀渊了吗？”
苏蔓回复：“种子已播下，等待发芽。”
林薇直接打来电话：“怎么样？听说他超级难接近！好多人都失败了！”
“他确实与众不同。”苏蔓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建筑，“不像那些一见美女就失去理智的暴发户。他冷静得像...像一只假寐的老虎。”
“听起来更值得征服了！”林薇兴奋地说，“你知道他身价多少吗？不仅仅是继承家族企业，他自己创立的科技公司马上就要上市了！简直是钻石镶金边的单身汉！”
苏蔓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玻璃上画着圈。顾怀渊的确是她遇到过的最大的“鱼”，但也是最危险的。那种感觉，就像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对了，周六有个画展开幕，有几个投资人会来，你要不要也来看看？”林薇问，“说不定能遇见下一个‘目标’呢。”
苏蔓正要答应，突然灵光一现：“画展...对了！薇薇，能不能想办法给顾怀渊也发个邀请？”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随即传来林薇的惊呼：“天啊！你真要死磕这一棵树上？不过...我喜欢！我想办法搞到他的联系方式。”
挂断电话后，苏蔓重新站回镜前。她抚摸着身上丝绒长裙的质感，想象着有一天，她不再需要归还这些借来的华丽服饰，不再回到这个破旧的出租屋。
那些相信真爱至上的“幽人”，如林薇，永远不懂这个世界的规则。爱情是虚无缥缈的烟火，转瞬即逝，唯有紧紧抓在手中的财富才是真实的。这是她从小悟出的道理。
三天后，画展如期举行。苏蔓早早到场，协助林薇布置。她选择了一件素雅的白色长裙，头发松松挽起，几缕发丝故意垂落颈侧，看起来既专业又不失女性柔美。
“他答应会来！”林薇激动地拉着苏蔓的手，“我通过关系找到他助理，说是对支持年轻艺术家很有兴趣！”
苏蔓的心跳加速了。第二部分计划，即将开始。
下午三点，顾怀渊准时出现。他今天穿的是休闲西装，少了几分正式，多了几分随意，却依然气场强大。
苏蔓没有立即上前，而是继续与一位年轻画家交谈，直到顾怀渊走近观看那幅画作。
“顾先生，欢迎光临。”她转身，假装刚刚注意到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顾怀渊点头致意：“苏小姐。这个展览办得不错。”他的目光扫过展厅，最后落回她身上，“你比我想象中更专业。”
这句话是赞美还是试探？苏蔓拿不准，只好微笑：“艺术是我的热情所在。能为您介绍一下这些作品吗？”
接下来的半小时，苏蔓陪同顾怀渊参观画展。她讲解每一幅画的创作背景和艺术价值，言语中透露出真诚的欣赏。这并非完全表演，她确实喜爱艺术，只是很少有机会如此纯粹地谈论它。
顾怀渊偶尔提问，问题犀利而到位，显示出他对艺术并非一无所知。有一次，他甚至指着一幅抽象画说：“这里的色彩运用让我想起罗斯科早期的作品，但更加...忧郁一些。”
苏蔓惊讶地看着他：“您对罗斯科有研究？”
“略知一二。”他淡淡地说，目光却从未离开她的脸，仿佛在观察她的反应。
当他们走到一幅描绘夜空的油画前时，顾怀渊停下脚步：“那晚苏小姐关于钻石的比喻，很有趣。”
苏蔓的心轻轻一跳。他记得！
“星空总是让人浮想联翩，”她柔声说，决定更大胆一些，“尤其是与有趣的人一起欣赏时。”
这是明显的调情，但她说的语气真诚，眼神清澈，丝毫不显轻浮。
顾怀渊转头看她，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苏小姐认为什么是‘有趣’？”
苏蔓保持微笑，大脑飞速运转：“能让人思考、让人好奇的人。就像一幅看不透的画，总想多了解一些。”
顾怀渊的唇角微微上扬，几乎算不上一个笑容，但眼中的冰冷却似乎融化了一丝：“很巧，我也喜欢研究...看不透的画。”
就在这时，林薇走过来：“蔓蔓，不好意思打断一下。王总他们来了，想见见你。”
苏蔓内心恼怒林薇的打断，面上却依然优雅：“失陪一下，顾先生。”
顾怀渊点头：“请便。”
当苏蔓与几位投资人周旋时，她注意到顾怀渊并没有离开，而是独自继续观展，偶尔与艺术家交谈。他认真倾听的样子，完全不像许多富豪那样敷衍了事。
一小时后，顾怀渊准备离开。苏蔓及时出现送别。
“感谢光临，顾先生。希望您享受今天的展览。”
顾怀渊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名片，纯白色，只有名字和一行电话号码：“下周五我公司有个私人收藏展，如果苏小姐有兴趣，欢迎前来。”
苏蔓接过名片，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指。一股微妙的电流从接触点传来，她不确定是否是自己的想象。
“我很荣幸，一定会到。”她声音轻柔如羽。
顾怀渊点头告别。当他转身离去，苏蔓紧紧攥着那张名片，仿佛握着通往新世界的钥匙。
回到出租屋，她将名片放在床头，躺在床上凝视着它。一切进展顺利，甚至过于顺利。顾怀渊的态度礼貌而尊重，完全不像那些急于一亲芳泽的男人。
这种尊重，反而让她不安。
她想起小时候，家乡那个富家子弟也曾对她表示过“尊重”，结果只是更高级的玩弄。男人啊，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只是手段不同罢了。
苏蔓起身，从衣柜最深处取出一个铁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她和父母唯一的合影。那个贫穷但温暖的家，早已随着一场车祸烟消云散。
从那时起，她就明白，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只有永恒不变的利益。她要利用自己的美貌和智慧，获取最大的安全感。
手机响起，是林薇：“怎么样？他邀请你了吗？我听说他给了你名片！天啊，多少人想要他的私人联系方式都要不到！”
苏蔓走到窗边，望着城市璀璨的灯火：“他邀请我参加他公司的私人收藏展。”
电话那头传来尖叫：“你要成功了！蔓蔓！拿下他！我们就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
我们？苏蔓轻轻挑眉。林薇永远只会说“我们”，仿佛她们的命运紧紧相连，但每当困难来临，最先退缩的总是她。
挂断电话后，苏蔓重新拿起那张名片。顾怀渊的名字简洁有力地印在中央，如同他本人一样，不容忽视。
“顾怀渊，”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手指抚过凹凸的字体，“你是我最大的赌注。”
她走到镜前，看着镜中那个美艳却空洞的女子。很快，她将不再需要住在这个破旧的地方，不再需要借衣服穿，不再需要对不喜欢的人强颜欢笑。
苏蔓没有意识到，当她这么想的时候，镜中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仿佛另一个自己被囚禁在那华丽皮囊之下，无声地呐喊。
而远在城市另一端的高层公寓里，顾怀渊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拿着一份关于苏蔓的初步调查报告，唇角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苏蔓，”他轻声自语，眼中闪过猎人般的光芒，“让我们看看，你究竟是一幅怎样的画。”
窗外，城市的灯火璀璨如星，仿佛无数钻石洒落人间，美丽而冰冷。